春天 通紅的雙眼與之相對而望。(1 / 2)

春天不走遠 十酒月 5903 字 9個月前

周五上完最後一節課,林頌安回到寢室。

丘詩芸不在,依稀記得她似乎是又去見演藝圈的什麼人了,總之,見怪不怪。

林頌安把舞蹈服換下,正打算洗個頭再回家,手機卻不合時宜地開始震動。

瞥見來電顯示,林頌安淺笑,滑動接聽:“姑姑。”

“頌安啊,”沈舒萍在電話那頭喚她,“沒有打擾到你上課吧。”

“沒有姑姑,我下課了,剛回宿舍。”

“還沒吃飯吧?”

“一會去吃。”

林頌安重新在椅子上坐下,左手把玩著自己的發繩,又道:“您最近怎麼樣,在那還習慣嗎?”

“習慣,”沈舒萍說,“在諾諾他們學校附近找到了一份收銀員的工,乾得還算輕鬆,那些讀大學的孩子啊嘴巴都甜,每回都笑眯眯地同我打招呼。”

林頌安笑:“那是好事啊。”

“我們頌安最近怎麼樣,有沒有好好吃飯?”

“有的,就是學校食堂和外賣都比不上姑姑您的手藝,”林頌安說,“還是您做的家常菜好吃。”

“等諾諾放假,我們回洛北了,你再來姑姑家,你都還沒去過姑姑城郊的老家吧?”

林頌安莞爾道“好”。

又寒暄兩句,沈舒萍才說到正事。

“過兩天應該會有人去看房子,”她說,“你去打打招呼,要是對方性格不好,你記得和姑姑說,姑姑就不賣給他們了。”

“姑姑,其實不用考慮我的,”林頌安輕聲道,“您和他們溝通好了就行,我不太在意對麵搬來什麼人。”

“你這孩子,姑姑主要是想讓你多同人交流交流,”沈舒萍似乎換了一隻手拿手機,“成天一個人悶在屋子裡多難受啊,遠親不如近鄰,就像從前阿澈在的時候你願意來姑姑家玩一樣——”

不知道是不是反應過來自己提到了沈澈,沈舒萍忽然將話語一停。

林頌安用指甲摳著桌子邊緣的木屑,抿著唇,同樣沒講話。

“反正……看你自己吧,”沈舒萍重新開口,“有事和姑姑說就是了,知道嗎?”

“好,我知道了。”

電話那頭傳來嘈雜的人聲,接著沈舒萍說了句“她要先忙”,兩人道完彆,便把電話掛斷了。

林頌安覺得自己的情緒有些奇怪,但具體說不上來哪裡不對勁,總之,視野內的一切事物都很清晰,隻是出神令它們虛化又聚焦。

身後的宿舍門突然傳來聲響,她循聲望去,是翹了下午一節課的丘詩芸回來了。

她的表情洋溢著激動,見林頌安在,二話不說地撲過來,直接抱了她一個滿懷。

“頌安——”

林頌安被她抱得直後仰,動作迅速地扶住一旁的桌子,另一隻手回抱她,拍了拍她的背:“什麼事這麼高興?”

丘詩芸放開她,低頭在自己的包裡翻找,最後拿出一疊白紙黑字的合同。

“有家經紀公司找我了!他們不知道怎麼看到了我前幾天去客串的片段,說我有天賦,特意找製片人聯係我,問我願不願意進演藝圈,”丘詩芸講話的語速都變得輕快,“而且那家經紀公司在圈內口碑不錯,知名度高,我看了合同覺得條件還可以,就簽了啊啊啊!”

被她的情緒感染,林頌安也不由得笑道:“真的啊?那恭喜你!”

“我太開心了!”丘詩芸沒忍住又抱住她,“剛才回來的路上感覺特彆不真實,腳步都在飄。”

“離夢想更進一步了詩芸。”林頌安說。

丘詩芸放開她,翻出自己的手機:“我得跟我姐說說,把這個好消息和她分享!告訴她她妹妹可是要成為未來的大明星了。”

見她開始打電話,林頌安重新拿起自己的毛巾,去浴室洗頭。

冬日寒冷,怕著涼,她速度很快,洗完也是馬上便吹乾了。

她梳理著自己的長發:“我這周末要回家,你一個人在寢室可以嗎?”

“可以可以,”丘詩芸應著,“大不了我去隔壁宿舍蹭一蹭肖恬的床,不用擔心我。”

肖恬是現代舞的,和丘詩芸關係很好,林頌安知道她。

她聞言點點頭,放下手中的梳子,背過自己的包:“那我先走了?”

“拜,周一見。”

“周一見。”

天空逐漸暗下,校園內的路燈接二連三地亮起,照耀三三兩兩的人。

剛走到校門口,林頌安迎麵碰見了編導課的老師周樂,對方似乎在等人,時不時往遠處望。

“周老師。”

“是頌安啊。”

周樂記得她。

“您在等人嗎?”

“是的,”周樂點頭,“你呢,出門玩?”

“我正準備回家。”

“回家?”周樂疑惑道,“你是洛北本地的?”

“嗯。”

停頓片刻,林頌安又道:“前幾天我在網上看了幾段您創作的舞蹈表演,我非常喜歡。”

“我沒記錯的話你是舞蹈表演專業的,怎麼會對我的編導課感興趣?”

“因為比起表演,我更喜歡編舞。”林頌安如是說。

周樂倒有些意外,“編舞可不比站在舞台上表演風光,這個職位太過透明,如果你未來想從事這個方向,可要考慮好。”

林頌安搖搖頭,從容道:“編舞師賦予一支舞靈魂,我並不覺得它透明,它和表演一樣了不起。”

周樂眼中逐漸露出讚賞,她繼續道:“但是如果你編排的舞蹈獲得了獎項,獲得了榮譽,人們卻隻會記住在台前演繹的舞者,誰會花心思去看報幕呢?”

“按您所說,如果編排的舞不夠出色,遭到彆人的謾罵指責,那麼受到負麵影響的同樣是跳舞的人,這時候難道要反過來慶幸自己不是出場的人麼?”

林頌安又說:“一支舞本就是舞者和編舞師共同組成的,沒有誰比誰好,誰比誰差,很多時候創作者的滿足感來源於創作的東西是否足夠優秀完美,表達的情感是否足夠抓人心,並非執著於曝光的對象是誰。”

“倒是難得聽你講這麼多的話。”

課堂上,周樂偶爾會多關注一下這個來蹭課的學生,大多時候她都是安安靜靜地聽,隻有提問點到她時,她才會說上那麼幾句。

事後她也找彆的老師打探過這個林頌安,她是專業第一,在學校裡並不是什麼透明人物,周樂從老師們那得到的對她的評價大多是謙虛低調,性格溫和,但不太愛講話。

林頌安扯了扯自己的袖子,反應過來時頓覺冒犯,卻又意識到自己似乎隻有談論到喜歡的東西才會蹦出一些侃侃而談的流利話。

她咬唇解釋道:“這些都是我的拙見,有誤的地方請您見諒。”

“你說得也沒什麼不對的,”周樂說,“聽起來像模板式的大道理,可實際就是這樣的。”

不遠處傳來汽車的“滴滴”聲,周樂順勢而望,很快又轉回來。

“接我的人到了,如果你真的對編舞感興趣,下學期可以單獨來找我,我用業餘時間帶帶你。”

“這也太麻煩您了……”林頌安一時怔然。

“不麻煩,”周樂笑笑,“我在明江歌舞團的時候也經常帶後輩,但真心想把編舞做好的卻沒幾個,這是一個很尷尬的位置,熱愛舞蹈的大多都想上舞台展示,而沒有熱情的那部分選擇最多的是去機構做舞蹈老師。”

“你倒是和她們都不一樣。”她說。

聽她這麼講,林頌安也不扭捏了,她坦然笑道:“謝謝您。”

話音剛落,兩人身側走過來一個男人,他很自然地接過周樂拿著的帆布包,問了聲“走嗎”。

周樂說“好”,旋即又同林頌安介紹道:“我丈夫。”

林頌安禮貌地朝男人點點頭,男人同樣頷首。

“那我先走了,”周樂又說,“天要黑了,你也快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