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星大此刻的心情是崩潰的。
他看著一副沒事人模樣的男人,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發出靈魂疑問:“你對他動手了??”
站在一旁整理衣襟的男人轉而擦拭起手指,他的神色很專注,用不知道從哪拿出來的消毒濕巾將手指的每一處都仔細擦拭了一番。
“你為什麼對他出手?!”諸星大再次質問道:“你動他做什麼??”
或許是因為音量的提升,代號麥芽的男人終於舍得將注意力從手指上挪出幾分,他隨意“嗯”了一聲。
諸星大下意識地以為那是敷衍的一種形式,但很快他就反應過來,那家夥是在回答他的第一個問題。
……莫名其妙的家夥,什麼莫名其妙的腦回路。
“你為什麼要對他出手?”於是他將第二個問題重複了一遍。
對方理直氣壯地反問道:“不可以嗎?”
“你說呢?”
麥芽威士忌將用過的濕巾裝進口袋,淡淡道:“可以啊。”
“可以?”剛壓下去的無名火再度冒出火苗,諸星大深吸了一口氣,皮笑肉不笑道:“如果你還記得我們這次的任務內容,那你就會驚喜地發現,我們今天是來救他的!”
很遺憾,從溝通對象表現出的好整以暇來看,對方並沒將這段話聽進耳朵裡。
雨宮清硯終於確認好自己的個人整潔度,雖然已經刻意避讓,但在剛剛的行動裡還是不可避免地蹭上了汙漬。
昨天的任務獎勵是消毒濕巾,而他又恰巧懶得把那包濕巾從口袋裡拿出來,今天正好派上了用場。
這種仿若命運般的巧合讓他感到惡心。
他抬起頭,開始真正地將注意力放在與他對話的那個人身上,從外界強加的概念上來說,那個有著一頭黑色長發的男人是他今天的任務搭檔。
他挺喜歡那頭柔順的長發,畢竟他過去也有這麼一頭長發,所以他姑且拿出了一半的耐心去應對接下來即將發生的對話。
“稍微糾正一下。”雨宮清研伸出一根手指,在半空中揮了揮,一本正經道:“隻有你是來救他的,那是你的任務,不是我的。”
諸星大額角的青筋突突跳了兩下,還沒來得及再說些什麼,就又聽對方疑惑道:
“所以你為什麼不高興?”
他定定地看了那人幾秒,試圖從那張臉上尤其是隱藏在鏡片之下的眸子裡找出幾分挑釁的意味,但是很遺憾,他最終不得不得出結論,那家夥竟然是真的在為這個問題感到困惑。
——這又何嘗不是一種比之刻意而為更甚的挑釁。
“總不會是因為我吧。”戴著眼鏡的男人輕笑道:“需要我道歉嗎?”
“怎麼會?”諸星大氣極反笑,“是我該感謝你才對,多虧了你,讓我可以提前回去吃晚飯。”
“想到一塊兒去了。”雨宮清硯給了麵前那人一個讚賞的眼神,“雖然是第一次見麵,不過看來我們還挺有默契的。”
“……什麼意思?”
“嗯?你不也是嗎?因為急著回去吃晚飯,所以才要抓緊時間結束任務。”
剛剛平息下去的火苗瞬間燃起,諸星大的表情幾乎要維持不住,“所以你就對營救對象——”
雨宮清硯不知道那個人為什麼要一直重複這句話,但是他自認在大多數時候都是一個善解人意的人,所以他還是體貼地給予了回應:“是的。”
“那你完全可以直接回去,我一個人也能處理剩下的事情!”
想起剛剛發生的事情,諸星大還是感覺如鯁在喉。
明明前麵進行得一直很順利,麥芽威士忌的配合也十分妥帖,這讓他一度覺得關於麥芽的種種傳言當中有誇大的嫌疑,但是現實很快就給了他當頭一棒。
在即將取得代號的關鍵時期,這個任務的失敗足以讓他原本唾手可得的代號與他無限期拉開距離。
諸星大磨了磨後槽牙,麥芽這家夥完全無法溝通,這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讓人更加心煩,乾脆眼不見心為靜,他轉身大步離開。
任務失敗是意料之外,但是任務失敗的責任不在他,不會因此擔責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不能做那種拋下搭檔的事情啊。”
身後有人跟了上來,腳步聲逐漸靠近,諸星大目不斜視,心中卻下意識地考量起那句話。
拋下搭檔?那家夥竟然還會在意這種事?沒有比這句話更可笑的笑話了。
“你叫什麼名字?”
諸星大側目看了一眼身旁跟著的人,再三思量,理性思維終究還是占據了上峰——不能真的得罪麥芽,任務失敗已成定局,要是再惹上這個神經病問題才真的大了。
所以他最終還是開口回答:“諸星大。”
他以為麥芽威士忌會像之前告訴蘇格蘭自己的名字那樣自曝自己的真實姓名,但是實際上,那人隻是沒什麼實際意義地自言自語了一聲:
“這樣啊。”
就這樣又走了一段路,看著來時被他們沿途放倒的對家組織成員,諸星大的心情再次複雜起來。
明明都已經走到這一步了,隻是一時不察,等到再反應過來的時候,麥芽就毫無征兆地把一切都搞砸了。
他一邊走著一邊從口袋裡翻出煙盒,還沒來得及將煙取出來,一隻手猝不及防地從旁邊伸了出來,按在了煙盒上。
諸星大從這種猝不及防上聯想起了某人猝不及防地乾掉了他們此行搭救的任務對象的行為,於是他原本就緊繃的唇角再度向下壓了壓。
他的視線沿著那隻手一路向上,看到了一雙隱藏在透明鏡片後的含著笑的深綠色的眼睛。
他忽然想起了在剛剛碰麵時,被麥芽威士忌掐斷的那隻已經點燃且被叼在嘴裡的香煙。
就這樣僵持了半晌,他沒有放下煙盒,麥芽威士忌也沒有收回手,煙盒在兩人的動作下已經開始變形,但是遲遲沒有人退步。
“你今天的任務是什麼?”諸星大緩緩問道。
麥芽威士忌眉眼間的笑意再度增加,前言不搭後語地說了一句:
“你的人設真特彆啊,諸星。”
……
【“喂?是我。”】
不想因為這種事就欠蘇格蘭一個人情,但是這個任務極為關鍵,所以思量再三,那一晚他最終選擇撥通了另一串號碼。
【“雪莉,你現在有空嗎?我有點事想找你幫忙。”】
他選擇將那通電話打給雪莉,雪莉也的確給出了一些很有用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