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籠中鳥們 「──我是行走人間……(1 / 2)

大雪紛飛的凜冬時節,迷亂視野的瑩白毫無悲憫地冰凍整座山穀。

在這片寂靜的土地上,無畏風雪的雄偉城堡屹立不搖。

做為某位古老貴族的資產,座落於森然密林環抱的懸崖上,刻滿風霜的一磚一瓦無不昭示其見證過數不儘的歲月。

頂著灰撲撲的厚重雲層,忙碌的仆人們來去匆匆,踩著參雜雪點的泥濘躲進屋簷下,在透風的走道角落抱成一團抵禦寒意。

男仆役們一麵拍去肩頭或手臂上的灰塵及雪絲,一麵和占據了更舒適的位置的同僚交頭接耳。

「瞧,領主千金又想騎馬了。」燒得旺盛的柴火爐邊,圍在熱源旁的男人們咋了咋舌,發出一陣輕蔑的笑聲後吐出粗啞的低語,「與其像個男人在馬上打獵,像個女人在男人肚皮上搖晃多好。」

大步離開馬廄的女子一身離經叛道的騎裝,秀氣的臉龐覆蓋了張名為慍怒的冰層。

而她本該披散的豔紅長發盤成發髻,露出窈窕有致的美麗身段,吸引不少灼熱的打量。

「眼冒綠光啊你。」粗鄙的調侃在耳畔響起,來不及收回視線的「他」被人一掌拍了下後腦,「那種想要繼承城堡和領地,腦子裡裝著白日夢的根本不是女人。你知道什麼是上好的女人嗎?」

回答那人的並非是「他」,而是一旁彎下背脊笑得猥瑣的仆役,「要是『那一位』能親我一口,我死也甘願。」說完,心照不宣的詭笑此起彼落。

倏地,彷佛為補上「他」空白的記憶,一抹朦朧的鮮紅身影連同相應情報掠過「他」的腦海。

──獨自到訪這座城堡的妙齡美人兒,因其姿色與談吐被領主視為貴客,並隻用一眼便令少爺心馳神往。

年輕氣盛的青年將追求心上人視為崇高且浪漫的行為,即使父親單方麵宣告所有權也毫不掩飾對她的渴望,直到領主大人以老練的手段強行壓製血氣方剛的兒子。

明麵上是老子教訓了頓兒子,同時敲打懷有異心的地下派係,美人……或者說那名豔麗的情婦則是錦上添花的戰利品。

從那之後,所有的仆人都能看得出來,這對父子從此結下深深的嫌隙,不過無人會愚蠢地去觸黴頭,頂多將這些桃色消息作為茶餘飯後或摸魚時的談資。

不等「他」聯想更多,從主城階梯走下來的仆役長朝「他」喊道:「阿爾卡特!去整理圖書室的壁爐!」

聞言阿爾卡特身旁的男仆用手肘撞了下他,揶揄了句:「聽說那個情婦最近總和瘋女人待在圖書室。」

「嘖嘖──領主千金是學男人騎馬,瘋女人是學男人讀書,兩個都沒什麼女人味兒。但說到瘋女人不是還有地下室那個嗎?對了、今天要不要一起去快活?」蹲在角落的另一個男仆抖動肩膀嘻笑道。

見狀男仆跟著咧開嘴角,回味似的舔了下一口黃牙,「好啊,雖然剛開始還哭著要找媽媽,但用□□堵住那張小嘴幾次後,就懂得自己吸起來了,真過癮!」

「嘻嘻……要是知道把她賣給我們玩的就是親愛的媽咪,會哭得更有意思吧?」

將越發下流的淫辭穢語拋在身後,阿爾卡特邁開步伐隨仆役長進入主城。

意識到自己身處卡米拉編織的幻境中,他並不急著尋找破局的辦法,反而饒富興致地欣賞起周圍景色。

卡米拉的幻術確實了得,在被仆役長叫住前,他甚至尚未找回自我。

當於眼前鋪展開來的、陌生卻又熟悉的場景逐漸和腦中的記憶重迭,即便某幾條廊道的位置有些許出入,阿爾卡特仍然認出自己所處何地──夜之王後的鮮血雪城。

奠基於某人的記憶構築的場景遠比憑空想象來得堅固,縱使已有初步猜測,他對這場幻境將要呈現的人生抱持好奇。

施展幻術的目的無外乎是製造惡夢或美夢,後者藉由甜蜜的陷阱禁錮對手,在其無所覺察之際奪取性命;前者則是從他人的經曆中擷取最痛苦的記憶,用以折磨人心。

時至目前為止,這場幻境裡彌漫的氛圍似乎偏向惡夢,而阿爾卡特也十分期待接下來的挑戰。

但直到遵照「角色設定」機械性地收拾完壁爐,阿爾卡特都沒能在圖書室碰見傳言中的女人們。

當阿爾卡特走過矗立於角落的書櫃,他在窗台旁遇見意料之外的人。有彆於先前隔著一段距離的打量,這次他看清了對方的臉龐。

雖然是盤做發髻的發型,不過那頭烈焰般的火紅長發,以及冷漠的神情五官,阿爾卡特認出她是譚莉維亞身旁的管家──珍。

瑩白月光穿過象牙白的落地窗框,擦著隨風飄逸的紗質窗簾,傾落於大理石地板上,後被一名窈窕的女子踩出血色足跡。

彎曲的長發猶如藻海披散於女子背後,那頭及臀發絲與本該白皙的肌膚彷佛從血池中走出般,沾染上黏稠的腥紅,並隨走動滴落一朵又一朵血花。

與未著寸縷的女子對峙的另一方,層層迭迭的裙襬簇擁跪坐於地的夜之王後,不死之王則恍如陷入永眠似的枕在戀人腿上。

甫兩人踏上第二層的瞬間,阿爾卡特便一個迾趄深陷昏迷,譚莉維亞則好似對此有所預料,神色恬然地以芊芊柔荑順撫阿爾卡特的鬢發。

「譚莉維亞,妳想阻止卡米拉大人的複活嗎?」

兩名女性夜族未於第一時間大動乾戈,而是默契地開啟相對和平的談話。

麵對女子的質問,譚莉維亞抬起頭來與其對視,榴紅色的眸在自稱「勞拉」的女子身上輪轉了圈,接著提起另一個話題:「妳說卡米拉已經被吸血鬼獵人殺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