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怪物的求愛 阿爾卡特會做惡夢……(1 / 2)

飛馳的駿馬在林間勾勒優美剪影,馬鞍繁美的金絲花紋托捧嬌柔玫瑰,於所經之處留下一抹幽香。

麵容俊逸的金發男子輕握韁繩跟上那縷芬芳,在女子扭首望來時勾起唇角:「妳學得真快,譚亞,果然美麗的女性就連才能都讓人羨慕。」接著視線移向佳人身下的坐騎,「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很難想象這匹馬也是妳死河的一部份。」

結實飽滿的肌理包覆著高大的骨骼,墨色的毛發油光水亮,健壯的四肢踏出沉穩的步伐,若不是那雙腥紅眼眸透出令人寒顫的詭譎之色,任誰來看都隻會覺得是匹貴族特地培育的好馬。

馬匹的主人──譚莉維亞一身暗紅騎裝,鴉羽長絲於腦後盤成精美的發髻,兩側柔順鬢發披散在女子豐滿胸前。

她沒有立刻響應男人,而是行至森林小徑儘頭的山丘,這才拉緊韁繩停下馬兒的腳步,「阿瑟,你的甜言蜜語還是那樣手到拈來。」

麵對這句調侃,遊走花叢片葉不沾的阿瑟.海爾辛處之泰然地笑了笑,「我所有的話都是發自內心,毫不吝嗇向淑女吐露讚美可是紳士之道。」

從羅馬尼亞出差回來後,接踵而至的任務讓阿瑟馬不停蹄地忙碌數日,直到今天才空出時間好好與譚莉維亞.伊努斯裡交流。

雖說經過阿爾卡特的引薦,以及譚莉維亞本人也表現得出奇溫馴,阿瑟便將她納入麾下,縱使能夠利用契約控製譚莉維亞,但他仍未完全了解對方。

出生以來便與非人怪物們打交道的阿瑟深知個中風險,尤其譚莉維亞的能耐不輸阿爾卡特。

換言之,她的危險程度不亞於不死之王。

收起打量的目光,阿瑟狀似漫不經心地開口:「譚亞,妳覺得這個國家怎麼樣?」

聞言譚莉維亞望向山丘彼端的海爾辛大宅,輕眨了下那對鮮血淬成的紅眸,朱唇緩啟:「有很多新穎的東西,讓人深刻地感受到時代的變遷。例如那個叫做……電影?的科技,可以的話很想嘗試看看。」

聞言,阿瑟挑起一邊的眉角,「那麼……」

海爾辛家主的語話未落,一道青澀的嗓音便打斷了他,「主人,有任務。」

「沃爾特!」阿瑟頓時皺起五官,轉頭朝不知何時立於他倆身後的少年管家,像個被奪走玩具的小孩般大喊:「我正要邀請譚亞和我約會!你太沒眼色了吧!」

留有一頭利落短發的少年聳了聳肩,用著俏皮的語氣回答:「我隻是在做管家的工作,提醒主人有重要的正事。」

阿瑟捏起鼻子露出嫌棄的眼神,而後誇張地擺手,「得了、你身上的煙味藏都藏不住,才沒有那個資格說我呢!」

和沃爾特一來一往拋出好幾句耍賴的抱怨,阿瑟最終任勞任怨地踏上開往某個城鎮的軍用卡車。

離開前,他不忘交代譚莉維亞早些回到宅邸──從厚重的雲層看來,似乎就要下雨了。

是夜,雨幕披著朦朧煙波淅淅瀝瀝地衝刷大地。

裝飾精致華美的地下房間中,嵌於鎏金邊框的橢圓鏡麵映出一張天鵝絨扶手椅,以及對側牆麵上簇擁木椅的數抹剪影。

傳說光潔的鏡麵能夠顯現人類的靈魂,而作為已死之人的吸血鬼無法被鏡子照出身影。

因此譚莉維亞端坐在綴著亮黃流蘇的軟墊上,讓眷屬為自己梳妝。

圍繞她身旁的女子們一人凝神梳理柔絲、一人無聲塗抹香精,一人乖順匍匐腳邊,像極縱情奴役下仆的奢靡貴族。

當譚莉維亞睜開榴紅美眸,手持鑲鑽雕花象牙梳的珍停下動作,「譚亞主人,怎麼了嗎?」

趴於譚莉維亞膝頭的古蘭察覺動靜抬起頭來,埃拉則雷打不動地替主人如瀑烏發抹上玫瑰精油。

直到譚莉維亞抬手示意,三人便收斂神色融於前者影中。

推開雕刻著豔麗瑰花的實木門扉,窈窕人兒朝無邊的幽暗踏出盈巧步伐。

許是位於汪洋彼端的緣故,歐亞大陸上並未流傳海爾辛的曆史,譚莉維亞不免對這個家族感到陌生,但不可否認的是,這座宅邸留存的文獻不乏塵封於時間洪流裡的輝煌紀錄。

海爾辛以人類之姿與怪物的戰鬥已逾數百年,彷佛肩負為此道培育專家的使命。

某一代家主則在因緣際會下,開始利用怪物──阿爾卡特──討伐怪物。

從策略上來說,這是一個優秀的手段。畢竟在麵對強大的未知存在時,怪物無論□□或心靈都要比人類強韌得多。

海爾辛作為守護國家或人類的清道夫,用人類的視角及價值觀出發,選擇最能降低人類死傷的做法沒有任何問題。

然而,他們卻忽略了被驅使的怪物也擁有心靈。

本就向往終結永恒生命的怪物,將抱持怎樣的想法賜予相仿的同類永眠?

注視在自己手中咽下最後一口氣的不死族,看著他們獲得自己萬分渴望的寧靜。

──好似本該屬於他的死亡被剝奪給了對方。

當汩汩流淌的鮮血淹沒足踝,清冷的月光宛如利劍刺穿他那寂寥身影,自腳底竄起的刺骨寒意扼緊他的咽喉,強硬地將痛苦的作嘔壓回肚腹,尖銳的轟鳴隨即撕裂理智。

想必回蕩阿爾卡特胸口的是更加強烈的、對永生的厭倦。

譚莉維亞朱唇勾起哀戚的淺弧。

她不禁心生質問:互相依偎的他們能夠拯救空虛的彼此嗎?疲憊的靈魂又是否仍具備溫暖他人的資格?

……或許隻有在甜蜜的夢境中才能找到答案。

吸血鬼鮮少做夢。

阿爾卡特會做惡夢嗎?

有過數次夜遊經驗的譚莉維亞給出肯定的答案。

當譚莉維亞來到吸血鬼之王寬敞但空曠的廳室,霜白霧氣如一張薄毯在灰磚地板上鋪開,無聲攀上她滾著一圈金線刺繡的鮮紅裙襬。

卸下怪物殺手的職務回到陰冷堡壘,阿爾卡特斜躺在他的長椅上,四周則是散落的空血袋。

見他瀏海下的濃眉緊緊蹙起,譚莉維亞忍不住伸手觸上那道褶皺試圖撫平它們。

恍惚間捕捉到一縷溫柔觸碰,阿爾卡特緩緩睜開雙眼。

意識回歸後,他以略顯沙啞的嗓音說:「是我吵醒妳了嗎?」

「沒有,你做了什麼惡夢呢?」

阿爾卡特沉默半響,薄唇輕啟:「是關於那座城堡的夢。」

譚莉維亞眸色微沉,這般追問:「庭園裡玫瑰花開了嗎?」

「夢中的夜色太暗了,我沒能注意。」阿爾卡特正了正歪倒的身子,像是想到什麼似的抬起頭來,深沉的血色瞳眸直直望進譚莉維亞眼底,「……妳準備好屠殺和我們一樣的怪物了嗎?」

「這個提問並不成立。」掠過阿爾卡特耳畔的輕柔嗓音如銀鈴空靈清脆,道:「阿爾卡特,你可曾想過你我沒有轉化任何人的前提下,這些不死族是怎樣誕生的?」

阿爾卡特以沉默示意譚莉維亞繼續,後者淡淡一笑,「換言之,除我們以外也有著迷失方向的存在。然而他們又與我們不同,尚未理解時間洪流的殘酷,便失去了前行的資格。」

「和我交手的的確都是些三流的家夥,不論能力、心智或信念都上不了台麵。」語畢,阿爾卡特抱怨般的咋了下舌。

譚莉維亞對阿爾卡特這句諷刺不置可否,等待對方發泄完後才再度開口:

「在這個世界裡,隻有你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