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要走,容琿從馬車簾子外探進一隻手,接著整個人也鑽進來:“我還是跟著您吧。”
眼見著對麵眉毛一挑,臉就要冷下來,容琿把頭彆開,死皮賴臉當看不到:“免得大掌櫃回來我又挨罵。”
“……”
祝神本要趕人,想了想陸穿原發火的架勢,還是沒說話默許了。
容琿離他遠遠地坐著,心裡盤算說點什麼能給祝神順毛,便把話引到賀蘭破身上:“小公子天還沒亮就走了,咱們現在出發,追不上怎麼辦?”
“他追人走小道,咱們坐車走官道,隻會更快。”祝神說,“去西飛台的路上有兩家客棧,他們追的那人膽小,怕遇上賀蘭軍,不敢去人多的地方,到時候我們去小的那家等著。”
“好。”
一路快車,顛得人頭昏腦脹,最後終於到了客棧落腳。
這客棧規模甚小,生意也冷清,統共兩間上房,容琿一來便訂了一間。
祝神正在屋裡坐著休息,容琿聽見動靜起身開門,探頭查看一番,才關上門小聲道:“來了。”
被賀蘭破追殺的那個人幾乎不歇氣地逃了一天,從淩晨到傍晚,隻有正午趁人多在路邊田裡撒了泡尿,這會兒趕到客棧已是精疲力儘,加之賀蘭破的追蹤沒有露出馬腳,更叫他此時沒了疑心,一進客棧便從兜裡拋出一枚扳指,吩咐了一間上房,一桌好菜和洗澡的熱水。
眼下已上來進了祝神隔壁。
“您料得果然沒錯。”容琿回來笑道,“這時候了還要上房和上好的酒菜。”
“追名逐利才會投機背叛,既是如此,便不會放過任何一個享樂的機會。”祝神給他倒了杯茶,“再等半個時辰,小魚應該就來了。”
果不其然,等隔壁酒足飯飽,夥計上樓收了碗盞,天黑燈一滅,傳來呼呼大睡聲。不多時,賀蘭破便進來了。
想是怕人多打草驚蛇,他今夜隻帶了辛不歸進店,其餘侍從在外邊暗處候著,防止那人趁夜脫逃。
可人到這兒,卻沒料到另一間上房已被訂了,平日門可羅雀的小店一夜供不應求,辛不歸在賬台和夥計扯皮,說什麼也要他們想法子把房間讓出來。
“不是好壞的問題,我們要的是那個位置!”辛不歸急得不知該怎麼解釋,“總之我們必須住那間,多少錢都行。”
小二被為難得沒有辦法,便道:“實在不行,我上去說說,問問那兩位能不能讓讓,您二位擠一間?”
正說著,頭頂傳來腳步聲。
賀蘭破抬頭,祝神一襲碧藍色長袍鶴然站在樓梯口,容琿在後頭虛扶著他。
“賀蘭小公子,”祝神依舊笑得很體麵,“巧。”
賀蘭破眼也不眨地望著他:“你跟著我做什麼?”
“……”
油鹽不進。
“賀蘭小公子誤會了,”容琿解釋,“我們掌櫃隻是有事趕往古家祠,順路在此休息。誰知前腳剛到,後腳您就來了。跟也不是這麼個未卜先知的跟法。”
一邊說,兩個人一邊從樓上下來。
辛不歸抱著劍,一見著容琿臉就臭下來,隻拿鼻孔哼了一聲。容琿裝沒看見。
夥計在旁邊瞅著,瞧這兩撥人像是相識,想著今晚生意不能砸了,忙不迭出來打圓場:“幾位客官都沒點菜,要不這會兒上幾個,你們吃著,趁早克化了休息,也存些力氣趕明兒好趕路。”
容琿點了幾個清淡的菜,辛不歸又加了些魚肉,小二應了便去廚房吩咐廚子,剛走沒多遠,被賀蘭破叫住:“再拌一碟子花生。”
“得嘞。”
容琿臉色微變,看向祝神。
祝神吃不得花生。
輕則喘氣暈厥,重則斃命。喜榮華的廚子初來乍到時不知情,有一回在給祝神做的菜裡撒了些花生碎,要不是劉雲恰好上樓送藥,祝神差點嗆死在房裡。一客棧的人從劉雲容琿到廚子夥計,被陸穿原罵了個狗血淋頭,從此以後彆說是祝神的飯菜,整個喜榮華都不做任何一點兒帶花生的東西,花生皮兒都見不到一片。
涼菜做得快,小二一來就端了花生上桌,還送了兩壺溫酒。
祝神含笑掃一眼碟子:“賀蘭小公子,喜歡吃花生?”
“長生果子,吃了對脾胃好。”賀蘭破誰的笑都不接,隻把花生往祝神跟前一推,“祝老板嘗嘗。”
容琿放桌子下邊的手緊握,就快沉不住氣,卻聽祝神說:“筷子。”
到底是喜榮華的人,被這麼一提醒,容琿稍微動搖的臉色一瞬恢複如常,隻小心取了筷子遞過去。
祝神接過筷子,就要去夾花生。
筷子尖才碰到盤子,猝不及防地,一直抱刀旁觀的賀蘭破忽伸出手指,將菜碟往回拉,嘩啦一聲,一碟子花生滑行了半張桌子遠。
容琿心裡鬆了口氣。
“算了。”
賀蘭破連桌子也沒瞧一眼,始終盯著祝神,隻是眼神更冷,更了然了些:“我想要的,不一定祝老板也想。”
祝神緩緩放下筷子:“那賀蘭公子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