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
祝雙衣揚起下巴:“我再休息會兒,你走吧!”
他是害怕賀蘭破等著他出門就把他拐了去,所以自己一定要等他離開再回家。
賀蘭破當真就往外走了。
剛走沒兩步,又轉頭回來。
祝雙衣警惕道:“做什麼?”
賀蘭破說:“我想了想,你吃了我的花生,差點死掉。我是不是應該,賠你些銀兩?”
祝雙衣上下打量他,又虛張聲勢正了正位置:“那是……自然。”
說完,他耳根熱了熱。
祝雙衣自己想法子占人便宜,於他而言並無大礙,這本就是拋卻了羞恥心的事,從一開始就打足了不要臉的底氣,可若有人看穿了他的想法還捧著便宜給他占,祝雙衣便措手不及了起來。
隻是這手還沒措,便被賀蘭破抓過去攤開,倒了一堆金子在掌心。
最後賀蘭破錢袋子裡還剩三顆帝王綠翡翠。
他本打算把翡翠也拿給祝雙衣,轉念一想,這東西在如今的祝雙衣眼裡就是兩塊綠石頭。祝雙衣看著機靈,對錢的認知除卻金銀銅幣其實一片空白,雖在花街柳巷混過,可那兒的人花錢如流水,他便也流水般地隨便認認,不懂門道。若把翡翠給了他,隻怕他轉頭就拿去換饅頭了。
於是賀蘭破倒光了金子,留下翡翠,對祝雙衣說:“如果還有不舒服——”
話音未落,他想到自己眼下也才回到這個節點,連住處都沒定,能叫祝雙衣去哪裡找他?
賀蘭破便沒說讓祝雙衣找他,隻道:“就拿這些錢去看病,找個好點的大夫。”
祝雙衣手裡攥著溢出指縫的金子,埋著腦袋不說話。
等賀蘭破走了,他噌的下床,麻溜提著藥飛奔回家。
家裡小魚低燒了一場,迷迷糊糊被祝雙衣抱在懷裡灌了碗藥,喝完藥,不知道祝雙衣去哪找的葡萄,一連塞了幾顆進他嘴裡:“還苦不苦?”
小魚閉著眼,緊緊皺眉:“好酸。”
“酸嗎?”祝雙衣疑惑著吃了一顆,轉頭“噦”的一聲嘔出來,又去摳小魚的嘴,“酸死了酸死了,快吐出來!”
小魚緊閉著嘴,硬是咽了下去。
他呼吸還微微發燙,睡在祝雙衣肚子上,覺著不舒服,一翻身,向上伸手,祝雙衣便把他麵對麵抱在懷裡拍拍背。
“祝雙衣……”小魚嘟嘟囔囔。
“怎麼啦?”
“你去哪裡弄的藥……”
“我掙的唄。”
“怎麼掙?”
“耍雜技。”祝雙衣說,“那邊拋東西我接著,吃進嘴裡,就有人願意往鑼扔賞錢。吃一口我得一文錢。”
“你吃什麼?”
“花生。”
小魚靠在他肩上,突然睜眼:“吃了多少?”
“十六顆。”
“你不能吃花生。”
“沒事兒。”祝雙衣笑,“我命大。暈在那兒,人家送我去了醫館,還讓我訛了好大一筆醫藥費。”
“訛誰的?”小魚問。
“雜耍老板咯。”祝雙衣把下午的事化繁為簡,“一個大高個。”
小魚悶了半晌:“下次彆吃。”
“我不吃你就要死啦。”祝雙衣嚇唬他。
“死了你也彆吃。”
“我就吃。”
“……”
祝雙衣說完,好一會兒沒聽見聲兒。
扭過脖子去看,小魚下巴搭在他肩上,一聲不吭的,眼淚珠子啪嗒啪嗒掉。
“好啦好啦好啦,”祝雙衣趕緊哄,“不吃不吃,以後都不吃了還不行嗎……”
-
城裡,賀蘭破進了一間名叫“永真典”的當鋪。
他先把那三枚翡翠蛋放在櫃上,問裡頭夥計:“值多少?”
夥計看了看,不敢估價,去後廳請掌櫃。
掌櫃來了,舉著翡翠蛋子看了半天,說:“八萬金。”
賀蘭破又取了發冠:“這個呢?”
掌櫃湊到櫃台上,不敢用手碰,拿透鏡仔仔細細看了上頭的寶石,眼珠子一轉:“十萬金。”
“少了。”
這典當行本就是賀蘭家的產業,這頂發冠,也是當年賀蘭破回家後,府裡管事從庫裡千挑萬選出來給他用的。
掌櫃的笑笑:“二十萬。”
“少了。”
掌櫃的知道遇到行家了,賠笑道:“您說值多少?”
“八十萬。”
“成交。”
賀蘭破垂下眼,心想,看來還是少了。
罷了,總歸過兩年,還是回到他手上。
賀蘭破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沒再帶多餘的東西。當時念著雪掖在這個節點還安安靜靜在賀蘭府貢著,貿然帶來恐生事端,便留在了祝神房中。
當下想想,八十八萬,也該夠用了。
他拿著銀票,又換了些碎金碎銀隨身帶著,往祝雙衣和小魚住的村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