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祝雙衣……(1 / 2)

沾洲歎 詩無茶 4644 字 10個月前

祝雙衣閒著沒事就對院子裡那棵小桃枝念叨:快點長大、快點長大、快點長大……

不到一月,枝乾便有小碗口粗了。

他擰著眉頭對準蹲在院子裡的小魚,暗暗在心裡思索:怎麼對他念叨就沒用?

祝雙衣一邊思索,一邊忙著做手裡的針線活。

針線是他上個月現找奶奶學的,因為想縫補賀蘭破送給他的那個香囊,然而醉雕的牙口實在厲害,祝雙衣埋頭苦學了幾日,回來對著一堆破布仍舊無力回天。

他轉頭給小魚做起了百家衣。

小魚身上穿的還是之前在南邊那棟屋子裡撿的兩件單衣,日日洗,日日換著穿,本來這孩子穿著那樣不合身的衣服就是大麻袋套小旗杆,如今入秋,行動便有秋風往衣服裡灌。

祝雙衣聽人說小孩子穿百家衣能辟邪化凶,便厚著臉皮挨家挨戶敲門討要碎布片子,連鎮上的大夫家也沒放過。雖沒真的討到上百戶人家,不過縫縫補補織兩件衣裳是夠用了。

他針線手藝粗糙,想著是小魚要穿的衣裳,便做得很慢,一個袖子縫上三五天也不是問題。眼見著第一件快要成型了,小魚跑到他旁邊問:“祝雙衣,你在縫什麼七顏八色的?”

“七顏八色?”祝雙衣放下針,把小魚摟到腿上,“你從哪兒學的‘七顏八色’?”

小魚說:“比五顏六色還花,就是七顏八色。”

祝雙衣想,小魚真該找個學堂上了。

鄉裡夫子不收外來的學生,怕惹上不清不楚的麻煩。

這倒是好解決,臉皮厚一點就可以。祝雙衣琢磨著,不好想的是得送些什麼打點一下。

上次賣青蒿丸得了不小的一筆錢,他可以去鎮上看些體麵貨送到夫子家裡。

可天意如此,一個人越要什麼就越不能念著什麼,第二天他放在櫃子裡的錢就被偷了。

整整五十兩,不翼而飛。

祝雙衣屋裡屋外跑遍,翻箱倒櫃地找,急得吃不下飯喝不進水,就差把醉雕的喉嚨眼摳了看能不能吐出點銀錢來。他哪裡知道銀子早被戚長斂沉到了河底去。

興許他就是天生沒錢的命。

那晚祝雙衣抱著小魚在床上睡去,因為心裡擔著事,睡得便不安穩。模糊中感到有人在很輕地撫摸他的臉,祝雙衣睜眼,看見床邊坐著個陌生男人。

儘管一次也沒見過正麵,但他在那一瞬直覺般地認出這就是在林子裡的人。

他一把攥住對方放在他臉上的手,先回頭看了一眼小魚,確認無事後,衝男人使了個眼色。

戚長斂目光緊緊盯在祝雙衣抓著他的那隻手上,待祝雙衣不耐煩了,一骨碌起身把他牽出去。

直到二人站在屋後草垛,祝雙衣放手,戚長斂才意猶未儘地把手收回去。

“有事?”祝雙衣麵對他,總保持著幾步的距離,身體微微向後側著,仿佛隨時準備逃跑一般,是一種提防的姿態。

戚長斂仍舊笑吟吟的:“八月十三,望香樓,天字一號房的林員外。”

祝雙衣冷眼不語。

戚長斂說:“他的命,黃金三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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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雙衣感覺自己似乎一條路走到黑了。

殺人這事,有了一,好像就注定會有二。

戚長斂每次都出現得恰到好處,而他自己,為了牟利掙錢,已經萬劫不複。

什麼時候能收手呢,祝雙衣在八月十三踏入望香樓的那一刻還在想,從現在起,他真的不能再怪戚長斂半分,除了第一次殺人,對方可再也沒逼迫過他。

彼時他正作員外家中小廝打扮,伶俐地潛入二樓,正要想法子溜進天字一號房,迎麵卻撞上四處巡視的媽媽。

這望香樓乃是本地最大的妓院,就在離祝雙衣所居不遠的另一處繁華都城中。他見了媽媽本打算低著腦袋恭謹讓行,等人走了再抓緊時間辦事,可祝雙衣一時抽風,不知怎麼就抬頭看了她一眼,看也不要緊,他還怔了怔——祝雙衣也沒明白自己為什麼要怔一怔,但就是這一怔引起了媽媽的注意。

接著媽媽也怔了怔。

祝雙衣暗叫不好,剛要低頭,媽媽來到了他跟前。

“你……”媽媽勾著脖子要看他的臉,“你抬頭。”

祝雙衣穩住心神,抬起臉時笑嘻嘻道:“小的是李員外家……”

話音未落,媽媽驚叫一聲,跌坐在地,捏著絹帕的手顫顫巍巍揚起來指著他,麵目蒼白道:“還魂了……還魂了……”

她乍然爬起來,縱是驚惶,還不忘抓住祝雙衣胳膊:“你幾歲……你今年幾歲?”

祝雙衣可不想在這時候被人抓住任何一個部位,便陪著笑要從媽媽手裡掙脫:“老爺說幾歲,小的就幾……”

“是不是十七?”媽媽一雙眼睛泛著銳光,越是驚恐,便將他抓得越緊,幾乎整個身體顫抖起來,“十七是不是!”

祝雙衣神色微變:“你怎麼知道我十七?”

媽媽深陷在自己的情緒裡,又將祝雙衣來來回回地打量:“你怎麼會……你怎麼會跟著姓李的……你來尋仇了,你來尋仇了!”

她力氣忽變得出奇的大,攥緊祝雙衣往房裡拉拉扯扯:“我要問問……你是不是他……”

祝雙衣沒有躲,更不會逃,先前他偷偷摸摸也要進到天字一號房裡去,這會兒被人光明正大往裡推著,他還記得自己的三兩金子!

兩個人推推搡搡鬨出不小動靜,驚動了屋裡的李員外。

李員外左擁右抱地出來,身邊是兩個體量不足,形容幼態的孩子,臉上濃妝豔抹,難辨雌雄。他一眼瞧見跪在地上的祝雙衣,雖不比媽媽反應那樣強烈,卻也停下腳步凝神端視道:“咦?”

祝雙衣微微把臉往上揚了些。

李員外愕然:“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