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 祝雙衣……(1 / 2)

沾洲歎 詩無茶 6045 字 10個月前

祝雙衣在第四次殺人時失了手。

他背著戚長斂找了筆生意,希望能為小魚在回賀蘭府之前準備一大筆金銀,這樣即便小魚回了家,在那兒受了什麼欺負,又或是被趕出來,而他若來不及趕去,小魚也能有臨時的退路——也是他唯一能為小魚準備的後路。

這回的生意依舊是在一艘輪船上,刺殺對象的人頭價值不菲,夠一個人兩三年的用度。

他在出劍那一刻身體無端傳來劇痛,因此不慎落了劍,再撿起來時便處於下風,後頸處被人砍了一刀,險些傷到要害。

危急時祝雙衣想起賀蘭破曾不止在一次閒聊中告訴他:“若遇禍端,有海則跳。海裡的東西會救你。”

當時他試著追問過幾次,賀蘭破總把話題繞開,於是祝雙衣也把這話看得不甚重要。

如今死到臨頭,他倒是心靈福至,一個縱身跳進了海裡。

入海的人對骨渦來說是掉進狼群的肉,祝雙衣在海底看見那堆骨渦時隻道自己被賀蘭破坑了,救人的沒等到,先遇著吃人的了。

他閉上眼,等待自己被生吞活剝,吃得一滴不剩。

隨後他被團團圍住,向上托起,耳邊響起許多人七嘴八舌的聲音。

“怎麼有點眼熟?”

“我聞聞!”

“呀!鳳辜的兒子!”

“兒子?鳳辜有兒子了?”

“誰知道呢!咱們都被他封在水底那麼多年了!”

“這話不是上一次就說過了?”

“說過?我怎麼不記得!”

祝雙衣睜開眼:“你們在說什麼?!”

“喲!活的!”

“醒著!”

“嚇死我了!”

“你已經死過了!”

祝雙衣跟身下化作小舟的層層白骨麵麵相覷。

“我說……”不知名的一副骷髏裡傳出聲音,“你既然醒了,能不能把我們封印解了?”

“就是啊!”

“解了吧!”

“等多少年了都!”

祝雙衣一頭霧水:“什麼封印?”

“你不知道?”

“鳳辜沒告訴你?”

“你看不出來?”

祝雙衣問:“誰是鳳辜?”

“鳳辜你都不認識?”

“你老子都不記得啦?”

“他真是鳳辜兒子?”

“誰知道呢!咱們都被他封在水底那麼多年了!”

“……”

它們嘈雜嚷嚷半天,發現祝雙衣窩在小舟上抱著膝蓋不吭聲,便又把注意力轉到他身上:“小兄弟,你瞧瞧我們身上這封印,你能解不?”

祝雙衣心煩意亂,腦子裡還想著給小魚掙的錢泡了湯,哪有心思管什麼莫名其妙的封印,隻搖頭,低聲道:“你們不吃我,把我送回岸上吧。”

底下一堆骷髏頭左看看我右看看你,似有如無地齊刷刷歎氣,載著祝雙衣往岸上去。

及至祝雙衣下了船,它們在擱淺的地方衝他說:“你要是見了鳳辜……或者改天你想起點什麼來,就拜托幫我們解了封印吧!”

祝雙衣失神落魄地點點頭,轉身走出大半裡,忽然在心裡想:你們殺人成性作惡多端,我才不救呢!

海邊入了夜便冷,正是春寒料峭的時節,晚風往他濕透的身上一吹,祝雙衣快冷得打擺子了。

他搓了搓胳膊,上下牙齒打著架,後頸處火辣辣地疼,這才反應過來是那一刀子挨得太深,他流血過多,才冷成這樣。

祝雙衣顫著手往後一摸,尚帶餘溫的鮮血糊了他一巴掌,血還在脖子後頭往下淌著。

太陽穴驀地傳來鑽心的疼痛,四野無人,他撲在地上嘶喊大叫,捂著腦袋,先是跪著往額上錘頭,接著便蜷縮成一團扭曲翻滾起來。

數不清的汗流到後頸的傷口裡,那點痛楚對現在的他而言已是微不足道。祝雙衣匐在地上,目眥欲裂,對著空無人煙的林子時而磕頭,時而捶打土地,已是神誌不清,胡言亂語:“你放了我!你放了我!”

他想起戚長斂,想起那間自己吞了許多顆裂吻草的屋子,心中突然起了歹念。

下一瞬,他出現在那間屋子裡,帶著滿身的血和海水,雙目充血,跌跌撞撞踢開腳邊的凳子,滿屋子翻箱倒櫃地尋找著,如癲如狂,已沒個人的姿態。

房門轟的一聲關上,戚長斂出現在他身後:“找什麼?”

祝雙衣置若罔聞,埋頭在箱子櫃子裡,把裡頭的物什隨手翻找丟棄,似要掘地三尺。

戚長斂伸手抓住他的頭發,將他從櫃子裡扯出來,一把搡到地上:“你敢背著我接彆的生意了,真是膽大。”

腦袋裡疼得快要炸開,祝雙衣感覺自己就要死了,麵容扭曲地瘋狂大叫著,翻身跪在地上,以頭搶地,咚咚撞著地板,沒幾下便磕得頭破血流。

“祝神,”戚長斂單腳跪在他身前,掐住他的脖子,逼他抬起頭來,“看著我……看著我!”

祝雙衣頂著一雙沒了神采的眼睛和淩亂的頭發看向他。

“聽我說,”戚長斂另一隻手撥了撥他額前的發絲,“你是怎麼到這兒來的?”

祝雙衣體內的疼痛暫時停止了,目光呆滯地對他搖頭。

“你用了念力,對不對?”戚長斂的語氣柔和了,“你其實早就會用了,對不對?”

祝雙衣喃喃著,木偶似的:“念力……”

“念力。”戚長斂鬆開手,讓祝雙衣坐在自己麵前,他則蹲下身耐心講著,“其實你身上,有很強大的念力。那是我……和另一個人給你的。你知道嗎,念力,也分很多用途。”

他從懷裡拿出一個盒子,打開後,裡頭是許多顆裂吻草。

戚長斂拿起一顆,傳課似的開講起:“念力,一部分,可以用來掌控人的情緒。”

祝雙衣盯著他的手,咽了口唾沫。

戚長斂放下那顆藥丸,又拿起另一顆:“一部分,可以用來消除人的記憶。”

隨後他拿起第三顆,完全沒有要喂給祝雙衣的意思:“也有一部分,可以用來抵禦彆的法師力量。”

他合上蓋子,看著祝雙衣的眼睛:“一種用途,就是你身體裡的一份念力,它們互不乾擾,可以共同作用。所以當你痛的時候,你也可以用念力,來屏蔽這種痛苦。”

祝雙衣的視線隨著錦盒的關閉又回到戚長斂身上,似懂非懂:“屏蔽?”

戚長斂扶著他坐正:“來,你試試。”

說罷,祝雙衣身體裡的痛感瞬間劇烈起來。

祝雙衣捂著頭,恍惚間明白了什麼,齜牙咧嘴地要上去撕咬戚長斂:“是你!”

戚長斂抱住他,以一種禁錮的姿態抓住祝雙衣的胳膊:“用念力,祝神,用念力。”

“我念你的祖宗!”

祝雙衣在戚長斂懷裡動起拳腳,可他渾身太痛了,痛得沒有絲毫力氣對外作出攻擊,拚儘全力在戚長斂看來也不過是野貓撓人,輕飄飄就控製住了。

戚長斂將他按在胸前,掌著他的後腦:“想要停下,就拿念力對抗我!”

祝雙衣在他身上撲打著,渾身痛得發出野獸一般的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