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 戚長斂……(1 / 2)

沾洲歎 詩無茶 5758 字 10個月前

戚長斂隱瞞著祝神的狀況,鳳辜竟也反常地沒有過問,隻告訴戚長斂自己這回要遠遁閉關,需要戚長斂一同前去,替他護法幾日,像是時間緊迫的樣子。

祝神眼下被鎖在房中,已是半瘋,沒了自保能力,隻差抹去他所有記憶這一步,戚長斂就能大功告成。他沉吟片刻,覺得離開幾日也沒關係,總歸祝神現在是跑不掉了,若推脫鳳辜,反會引起懷疑,於是一口答應,在丘墟布下結界,同鳳辜離去。

誰承想他一路隨鳳辜而去,到了沾洲最南端的梓澤。

這地方是一片水域,因氣候惡劣,寒冷至極,幾乎是片與世隔絕的汪洋。

而戚長斂才到梓澤,就被鳳辜偷襲,關了起來。

他沒料到鳳辜留了這麼一手,當即發起狂來,衝鳳辜質問道:“你這是做什麼!”

隔著一麵水籠,鳳辜一語道破他的所作所為:“祝神快被你折磨死了。”

“胡說!”戚長斂簡直對他的話無法苟同,“我不過是再救他一次!那些往事才要將他折磨瘋了,我讓他忘記,哪裡就是要害死他!”

鳳辜搖頭:“萬事有因果,你能讓他忘記一次,他就能想起來一次。”

“那就把他的心挖出來,再放回去!”戚長斂咬牙切齒,“他死一次,我救他一次!”

“你那不是救他。”鳳辜說,“他非你我道中人,放他去人間才是救他。”

戚長斂定定看著鳳辜,末了不再抓住水籠的欄杆,隻平息了聲音,冷冷道:“你不愛他。”

鳳辜不置可否。他不知道自己愛不愛祝神,他不懂愛。

可戚長斂又懂多少?

他二人一生摯友,相互扶持到如今,怎麼也沒料到會落得個麵目全非的下場。

不怪祝神,這是他們命中的劫。

“我攔不住你萬劫不複,”他轉身離開,不知要去哪裡,“隻能保你一命。”

戚長斂在水籠裡呆愣了半日,呆愣過後便是後知後覺的怒火中燒,孤零零被關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他氣急反笑。

他一手養大的孩子忤逆他,就連鳳辜,相識數年的好友也要阻止他!

他沒日沒夜地在水籠裡反抗,想方設法要逃出這個地方——祝神還囚在家裡,稍晚一些,就再沒有把人留下的機會了!

鳳辜已是人念合一的境界,戚長斂的念力略遜一籌,可也不是就到了束手就擒的地步。戚長斂也不知哪裡來的執念,一刻不歇地設法破除鳳辜的念力,從被關進去到打破水籠,他用了半年時間。

直到他趕回丘墟,祝神果真已被放走,屋子裡隻剩一條被打開的帝江鎖。

他胸中氣苦:分明隻差一點,一切就能恢複成十年前的模樣,可為什麼,鳳辜非攔著他?戚長斂想不通。他也無意多想,隻覺得當務之急是把祝神找回來。

半年過去,人間正是春暖花開。

戚長斂在祝神的房中悶了許久,又在丘墟漫無目的地滿山走,正思考去哪裡把祝神抓回家,忽感覺自己體內有念力波動。

他順著這股波動的牽引往前走,竟在不遠處看見了祝神。

而祝神的對麵,儼然是另一個自己!

戚長斂被這一幕震驚了。震驚之餘,還沒忘記將自己隱匿起來。

接著他便聽見祝神對對麵的人喚道:“師父。”

戚長斂腦子裡轟的一聲,理智全無。

如果那個人是祝神的師父,那自己又是誰?

可他看著對麵的人,又確信是自己無疑。

戚長斂再次把目光移到祝神臉上。

祝神這半年似乎又長高了一些,容貌倒是不怎麼變化,然而周身氣度神態卻與先前大不一樣。

他凝視端詳著,越看越覺得古怪。算算祝神現在是該有十七了,十六歲的祝神還整日不知天高地厚隻會與他作對,而今幾個月不見,像驀地換了個人似的,一股子處變不驚的姿態,說什麼也是笑吟吟的,就連看向對麵時,臉上也是雲淡風輕的神色。仿佛年輕的軀殼裡換了個滄桑的靈魂,非說是在這半年裡沉澱的話,倒像是一口氣沉澱了十幾歲一般,眼神中竟有了些大限將至的意味。

這邊祝神話音剛落,那方的自己竟朝他動起手來。

此時他才看清祝神手上那柄長劍。

那真是一把極其怪異的劍,劍身遠看又糙又黑,宛如生鏽多年,而劍柄呢,卻是由無數枯藤纏繞而成。

雙方交戰,皆是以迅雷之勢出招,非人眼所能看清。

戚長斂一邊思亂如麻,一邊在心裡驚歎祝神短短幾月進步之迅猛,竟能以冷劍肉身抵擋自己的念力殺招了。

幾個眨眼,二人分開,祝神渾身浴血,對麵的他也沒好到哪去。

他聽見那邊的自己對祝神說:“我再給你一次機會,放下你的劍,跟我回家。”

祝神半跪在地,血淋淋的手掌握著劍柄,支撐自己不徹底倒下,垂頭喘了幾口氣後,說:“我說過,我會殺了你。”

“殺了我?”對麵笑了笑,半晌又歎了口氣,“我的心被你藏到哪裡去了?”

一語未了,祝神在眨眼間消失在原地。

戚長斂一愣,正是困惑他憑空去了哪裡,下一瞬,才看見祝神已來到對麵跟前,將那把長劍刺穿了自己的胸膛。

是祝神出劍速度太快,連個殘影也沒叫人看清。

祝神將他釘死在雪地裡,單膝跪在他身側,眉毛眼角都是血,說道:“這便是涼宗七步劍,師父,你看清了嗎?”

隨後他俯下身,同躺在地上的戚長斂耳語了片刻。

這話隻在二人間,遠處的便聽不見了。

——祝神把他殺了!

戚長斂隱在暗處,久久沒能回神。

帶他稍微反應過來時,自己已逃離到山下很遠的地方,距離祝神殺了他差不多是半月的時間。

他用了半個月來消化這件事。

若非他親眼所見,戚長斂斷不肯相信祝神有朝一日會殺了自己。殺得那樣毫不留情,果斷決絕。

他就算在最惱怒、最瘋魔的時候,也沒想過要殺祝神!他隻是想讓他回家而已!

戚長斂終日惶然,三魂丟了七魄,也不知自己遊蕩在何處,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他想不明白。不明白祝神怎麼能忍心殺了他,怎麼就下得去手殺了他。

他一次次回想山上那一幕,回想祝神拿劍時的眼神,抬手一摸,便是滿臉的淚痕。

失意過後,他在極端的絕望和難過中生出了怒火與恨意——明明自己為祝神付出了這許多,心也不要了,鳳辜也決裂了,祝神卻要他的命。

他想起自己以前說祝神是丘墟最冷最硬的一塊石頭,捂不化也磨不平,當真是半點沒錯。

既然如此——戚長斂想,那就砸碎了他。

祝神要用念力抵抗自己,他就剝離他的念力;要用劍殺他,那就廢了祝神的手腳;要成心地離開他,那就把祝神永遠鎖在自己腳邊。

既然人不願當,就讓祝神當條狗好了。

當條狗,養不熟也無所謂,跑不掉就行。

他倒要看看,究竟是誰教會的祝神涼宗七步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