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 戚長斂……(2 / 2)

沾洲歎 詩無茶 5758 字 10個月前

戚長斂再次忙碌起來。

他先回了趟丘墟,然而丘墟因為他的離去變成了一座荒山,渺無人煙;接著他便開始滿世界尋找祝神的蹤跡。

祝神如今與他唯一的聯係便是身上那部分念力,隻要祝神催動念力,不管多遠,他都能感知到。

可過了好些日子,他的念力也沒有感應。

終於在六月的一個晚上,念力的催動從北方一個小村莊傳來,是一種若隱若現的感知。

戚長斂在瞬間追尋到那個地方,借著夜色,他再次看到闊彆了月餘的祝神。

祝神正從一戶人家的屋子裡出來,眉眼冷冷淡淡的,一手拿著劍,一手拖著一具屍體——正是才殺了廖二,要把人沉到河底去。

何苦費儘力氣拖著人去?念力一動不就好了?戚長斂暗暗地疑惑著,卻是不動聲色觀察祝神的一舉一動。

很快,他發現不止自己一個人在暗中觀察著祝神,與他有著同樣行徑的,還有一個賀蘭破。

他是不知道賀蘭破的身份與名字的,隻在監視祝神時偶然得知那小公子叫賀蘭,因為對方不是法師,行動上也從不對祝神有過威脅,他隻當是傾慕祝神的一個小情郎——這很正常,以祝神的樣貌,沒人傾慕才不正常。戚長斂沒有太把他放在心上。

這次他學會了伺機而動,瞅準時機再一步一步拔掉祝神的爪牙。

很快,戚長斂發現祝神的不對勁。

短短一個多月,祝神又與上次不一樣了。他仍是稚氣的,眼神清澈,性子機靈,先前那個笑裡藏刀、飽經風霜的靈魂恍然間又消失了,天真好動的祝神再次回到了這副身體。

更離奇的是,祝神忘記了所有的事情,連念力也不會用了。

這簡直是天賜良機。

戚長斂欣喜若狂,甚至懶得做出偽善麵孔,他一步一步,用金錢控製祝神吃上了裂吻草,再利用那個撿來的小流浪漢,讓祝神心甘情願把體內那部分用以抵抗他的念力抽離出去。

最後,他將打斷祝神的脊梁,徹徹底底把祝神變成一條不會咬人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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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神送走小魚那天,天氣很好,正是陽光明媚的春日。

小魚坐在床頭,穿著祝神給他洗得一塵不染的衣服,上頭還有皂角與木槿葉的香氣。

廚房裡傳出叮叮哐哐的聲音,是祝神又在煮雞蛋的時候不小心把鍋碗瓢盆碰倒了。

小魚歎氣,正打算跳下床去廚房看一眼,就見祝神捧著個包好的雞蛋朝自己跑過來,把雞蛋塞進他手裡。

“現在彆吃!”祝神阻止小魚把蛋拿出來,意識到自己語氣太重,便笑笑,“太燙啦。”

小魚又把蛋完完整整包好。

他兩條腿懸空晃著,問:“祝雙衣,今天為什麼要跟夫子請假?”

“唔……”祝神憋了一晚上沒說,怕小魚不答應,更怕小魚答應了又反悔,所以拖到現在才開口,“哥哥跟你商量個事兒。”

“什麼事?”

“就是……”祝雙衣指尖在腿上畫圈,思慮好後又低下頭不敢看小魚,怕自己舍不得說出口,“我要出趟遠門兒。”

小魚說:“帶我嗎?”

“不帶。”

小魚也不是很意外:“那我又去奶奶家嗎?”

祝雙衣搖頭。

小魚察覺他今早有點異常,便佝著脖子問他:“祝雙衣,你要去多久?”

“我也不知道。”祝神悶悶地說,“事情辦好了,我就回來了……吧。”

他抬起頭,認真同小魚商量道:“我送你去個地方,你在那裡等我,好不好?”

小魚審視著祝神,心中是隱隱不安,且那股子不安愈發濃重,重得他皺起了眉:“哪裡?”

“一個很大的地方,有很多好吃的。”祝神怕小魚拒絕,緩緩抱住小魚,把人撲倒在床上,腦袋貼著小魚的肚子左右蹭著,“求求你了,答應我好不好?”

小魚摸著他蹭亂的頭發,明白這大概是一場很漫長的分彆了:“你真的不帶我走嗎?”

祝神小聲說:“我帶不了嘛。”

“你說什麼?”

“沒什麼。”祝神仰起腦袋,“我一定回來接你,好不好?”

小魚思緒清晰,要求先說斷後不亂:“什麼時候來接我?”

“很快。”

“很快是多快?”

“像你長個子那麼快!”

小魚的臉拉下來。

祝神哈哈一笑,就著這個姿勢讓小魚坐在自己胳膊上,抱著人上了路。

到了賀蘭府門口,他摸到角門逮著兩個小廝,先往人手裡遞了兩塊白銀:“勞駕,求見一個人。”

兩個小廝正閒著無事,靠著門框嗑瓜子,手裡接了錢,不緊不慢問:“什麼人?”

“屠究法師。”

“屠究大法師?”小廝警覺起來,上上下下打量他一圈,“什麼事?”

祝神也不遮掩:“我把小公子送來了。”

小廝一聽,急忙往他身後探探。祝神微微側身,露出路邊的小魚給他們看了一眼。

小廝瞧這兩個人打扮不甚入流,偏又能拿出兩大塊白銀,一時捉摸不定,往一側吐了口瓜子皮,邊跑去報信邊扭頭警告:“等著!要是敢作假,仔細你的皮!”

祝神陪著笑把人送走,又趕緊回到小魚身邊。

分彆的沉重感離小魚越來越近,他觀察著今日的形勢,預感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都看不到祝雙衣了,故而再開口,細細嫩嫩的嗓門裡就有些嗚咽夾雜在裡麵:“我要是長得很快,你會不會早點來接我?”

“好啊。”祝神努力做出一副眉開眼笑的模樣,“你好好長,快快地長,長高,長大,長強壯了,我就來接你回家了!”

小魚握著雞蛋,分明不是要哭的樣子,眼淚卻已經在往下掉了。他的悲傷和麵部表情一向是分離的,無悲無喜的眼神下積蓄了許多專為祝雙衣而流的眼淚:“不許說話不算數。”

“不會的。”祝神比出拉鉤的手勢,往翹起來的大拇指上親了一口,再和小魚勾上小指,互相按了手印,“你要乖乖的,在這裡等我啊。”

他本想借著這個機會抹去小魚關於他的所有記憶,到了最後還是沒有舍得——如果連小魚都不記得他,他這一生來過便毫無意義。

祝神讓小魚忘了他的模樣。

接著他往回走。

祝神不敢回頭,怕一回頭,小魚就又記住他了。

小魚那樣聰明的孩子,看過他一眼,就再不會忘記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