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點多的夜市依舊燈火如初,路邊的燒烤攤的桌子上擺著幾瓶啤酒和烤好了的肉串,空氣中都是油煙氣的香混合著辣椒的嗆香,周圍是嘈雜與交談聲。
晏歲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喜歡自己一個人在深夜的時候出來,然後找一個人多看起來熱鬨的地方待著。
周圍都是三五個的朋友聚在一起吃飯喝酒,或許是中年人,或許是小情侶,也有和她年紀相仿的男生或者女生,也有看起來不過剛上初中或者高中的少年。
她喜歡感受找熱鬨中她獨一份的孤單感。
可是後來慢慢發現,也有和她一樣的人,點一桌子的東西,沒有動,有些人喝酒喝著喝著就哭了。
原來夜晚是最好宣泄情緒的時刻。
她看向路邊,綠化帶裡栽的梧桐長得高大,樹旁的那顆路燈壞掉了,沒有亮,那一處就是暗的,有對情侶牽著手走過,女孩子穿著白色的裙子,長至腳踝,在夜裡顯得尤為亮眼。
身邊的男生穿著黑色的外套,高出他旁邊的女生一截。她好像以前也見過這副畫麵,是什麼時候呢?
哦!是高三的時候。
晚自習下課,她跟南川回寢室,出了高三的教學樓,一眼就在人群裡看到了玉蘭樹邊上正在移動的那一抹白色,是陳吟,她身邊是許時易,她沒有記錯的話,那時候他們正處於熱戀期。
路邊的玉蘭花開的潔白如斯,抬眼看去就像是滿天的繁星,獨獨沒有月亮。
“我記得,他那個時候牽著陳吟的手一起走的,就連,就連晚自習上課都是他把陳吟送到教室裡去的。”她直勾勾的盯著梧桐樹那邊開口。
“哈哈哈,我都……我都看見了。”諷刺又心疼。
晏歲倒在桌子上,腦袋枕在手臂上,麵前是幾個瓶空酒瓶,說完她笑了,眼淚止不住的從眼角滑下來,然後淌在手臂上,都是濕漉漉的,每次想起來,就好像有刀劃在她心尖上。
她在梁城發的微博南川都看見了,隻是沒有問她,其實早該知道,晏歲遇到的人就是許時易,除了他,沒人能再入她的眼了。
總說人會被年少不可得之物困其一身,原來是真的。
從晏歲坐在這裡點啤酒的時候,南川就覺得不對勁,她平時不喝酒的,偶爾喝也隻是因為她生日,大家給她慶祝,才會喝一點的。
燒烤上來後,她都沒有看,點的還是她自己喜歡吃的食物。之後一直在喝酒,陳汐前一段時間不久給她發了消息,說晏歲最近心情不好,現在想想,陳汐發消息那天,就是班裡同學聚會的那天。
南川抽了紙張把她臉上的淚水擦去,晏歲紅著眼睛看向她,歪了一下頭嘴角扯出生硬的笑“你不是問我,同學聚會上有沒有遇到許時易嗎?”
“我遇到了,我還看到他女朋友,你猜,會是誰。”眼裡像是裝著一湖子的水,此時有風來,吹的湖麵波光粼粼。
晏歲的手指在動,一邊說一邊笑,企圖用這種愚笨的方式去掩蓋心裡的悲傷,笑過之後胸腔裡麵是湧上來的巨大空虛感與悲傷感。
好像有什麼東西她永遠的失去了,好似身體裡有部分靈魂被抽出來了。
而那失去的再也找不回來,也碰不到了。
晏歲反問自己,是許時易嗎?還是她自己?
自己身體反應告訴她,現在正處於極其悲傷,低沉的狀態。
追溯事件的本源是一個叫陳吟的人。
陳吟沒有做錯任何事情,她也隻是和她喜歡的人在一了而已。
隻是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了。
許時易也隻是和他喜歡的人在一起罷了。
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都是斷斷續續的,哽咽著的,半天才開口,想要壓住胸腔裡湧上來的悲痛“嗬,是陳吟啊,是她,”……
她對著南川,十分認真的講,話語裡是藏不住的譏諷“一直都是她,我問江遲,許時易是不是真的很喜歡陳吟,可是他喜不喜歡又怎樣呢……不是,不是我的就永遠不是我的了。”
晏歲自顧自的說,想要將肚子裡的苦水倒出來,如果這樣明天醒來會忘記他也好。
一直想念一個人,太難了,隻靠著回憶,在荒地裡尋找著那一抹春色。
彆人說的沒有錯,念舊的人都該死。
她拉著南川的手“南川,我真的有想過忘記他的,可是,可是我每次一去聽歌,隻要點進去,我就會想到他,”
淚水滑進嘴角,晏歲咧著嘴笑,視線模糊,內心悲愴。
聲音平淡,注視著前方,眼前的燈火朦朧,晏歲吸了一下鼻子“看到他的姓氏也會想到他,就會想起高三的那段時間,就想告訴自己,如果能回去多好,如果能回去,我和他之間是不是就不會是這樣了,如果我勇敢一點,現在站在他身邊的人會不會是我。”
像是在敘述一件平常小事,可是那不是,那是她的七年。
她一個人的七年。
說完之後晏歲自己都覺得好笑,在想一些不切實際的事情。
“可是他當時說,以後要教我唱歌的啊,可是他忘了,他忘了。”
晏歲側著抬起頭,頂上是一片漆黑的夜,沒有月亮出來,路邊的燈打到她臉上,羸弱蒼白,嘴角還掛著一抹笑。
她想,這個時候,他會在乾什麼呢?應該會和陳吟在一起吧,他和陳吟在一起的時候那麼的溫柔,說不定正芙蓉帳暖度春宵呢。
許時易,要你知道是真的有人會記你三五年,你會怎麼樣?算了,你還是不要讓你知道為難了。
年少時期的暗戀未果,時至今日,依舊是最大的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