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白 當天晚上放學,林頌嶼沒……(1 / 2)

晴時雨 氿拾柒 5907 字 10個月前

“你是天空飛過的信鴿/我是落款的筆墨/我有萬語千言/藏在顫抖的字裡行間”

——《如果聲音不記得》

當天晚上放學,林頌嶼沒有在班級門口等到宋安然,他覺得今天下午對宋安然說的話有些重了。

儘管宋安然今天這樣和很多人說,他生氣,但語氣至少應該好一點的,他已經想好了怎麼和她賠禮道歉,可以幫她寫作業,幫她提書包的。

直到班裡的人都走完了,他都沒有在班級門口看到宋安然,又或者說,他來的時候宋安然就不在 。

邱晚今天要做值日,走的最晚,她拿了書包,走到門口,看見站在門外的林頌嶼,伸著脖子,在望裡瞧,像是在等什麼人一樣。

邱晚率先開口:“林頌嶼,你在等安然嗎?”

林頌嶼認出麵前的女孩子是和宋安然玩的很好的朋友。

少年神色不太自然,淡淡的回答:“嗯,她人呢?”

邱晚覺得很奇怪,宋安然今天一下課就收拾東西走掉了,以前要是她值日的話,宋安然會留下來陪她的,可是今天沒有,現在又看見林頌嶼,想來是他們兩個鬨了矛盾。

“她今天一下課就走了啊,你不知道嗎?”

林頌嶼感覺有些失落,像是被人拋棄掉了一樣,儘管早就知道他不可能在這裡等到宋安然了,但是還是想要等下去。

就像,他的親戚都告訴他,他媽媽不會回來了,可是林頌嶼一直記著,媽媽說,等他上高中了就會回來的。

他六歲那年,他媽媽拉著他的小手,蹲著把他抱進懷裡和他講:“小嶼乖啊,你要好好聽爸爸的話。”

六歲的林頌嶼不懂,為什麼這次媽媽去外麵,會哭。

孩童聲音稚嫩,不知道什麼叫做永彆,水汪的眼睛,望著天空,像一窪眼淚聚起的湖水,透徹而傷悲。

“媽媽你要去哪裡?”

“媽媽出去一趟,很快就會回來的。”

小孩子點點頭,視線落到自家院子的梨子樹上,很認真的說:“爺爺說家裡的梨子還有一個月就可以吃了,媽媽你到時候可以回來吃梨子。”

女人抬頭看了一眼頭頂的梨樹,上麵都是青綠的葉子,拳頭大的梨子掛在葉間,好似再吹來一陣風,上麵的梨子就會馬上成熟。她抹了抹自己臉上的淚,笑著點頭。

“好,媽媽到時候回來吃梨子。”女人哭著把他摟緊懷裡。

“那我讓爺爺把最大最好的留給你。”

“嗯,好,到時候媽媽回來。”

可是他不懂,那就是離彆,沒有以後了,一彆就是永彆,以後不會再見到了。

六歲的小孩,在梨子一年又一年的成熟中,慢慢明白,他的媽媽好像不會回來了。

梨子一年比一年結的多,每年梨花開的時候,像是重新盛開的希望,枝葉間都是雪白的花,像是墜在樹上的雪,風一吹,花瓣飛揚,卷起一場盛大燦爛的光景,然後又悄然落下。

然後最後的最後,冬季裡,枝頭上滿是如梨花般白的雪花。大雪綿延數裡,不見一絲綠意,壓倒最後一根稻草。

冰花六出,淚如珍珠。

他一年一年長大,爺爺老去,身子佝僂,再也無法像小時候那樣,爬上樹去給他摘最大最好的梨子。

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

最後他不再期待秋天,書裡說秋天是豐收的季節,中秋節也在秋天,可是這明明是個離彆的季節。

很多年前,他媽媽離開了他,去了很遠的地方,再後來會給他摘果子的那個老頭也走了。

可是他沒有走遠,就在後山上,什麼都沒有帶走,他自己有的東西,全都留給了林頌嶼,卻又什麼都帶走了,以後不會有人再問他過得還不好。

那個小老頭,明明離他那麼近,卻又那麼遠,近到林頌嶼走不到十分鐘就可以見到他。又遠到,陰陽相隔,死生不見。

蒼老的麵容漸漸模糊,離去,最後成了一堆小小的土堆,最愛他的那個人也走了。

以後沒人再抱著他在樹下看果子,也沒人告訴他,梨子其實不能分著吃的。

邱晚抱著書包往前走,林頌嶼走在她前麵,男生走的越來越快,邱晚覺得好奇怪,今天宋安然還在班裡說,和林頌嶼定了娃娃親的,結果等到那節課下課,宋安然問她知不知道什麼叫做娃娃親。

“娃娃親就是雙方父母在孩子很小的時候定下的婚事。”

宋安然滿臉疑惑,甚至有些驚訝,一臉震驚的看著邱晚“婚事?”

她這個反應,把邱晚嚇了一大跳,還以為自己說錯了,可是,娃娃親就是這個意思啊。

“對啊,也就是說,你以後要和林頌嶼結婚的。”

邱晚不知道什麼叫結婚,宋安然也不知道,於她們而言,結婚,無非就是像爸爸媽媽他們那樣,在一起就算是結婚。

“你,你不知道什麼叫娃娃親嗎?”邱晚小聲的問她。

宋安然如實的搖搖頭“不知道,但是郭玉吃癟的樣子我看了真的很開心。”說完眼裡都是得意。

邱晚有些八卦的湊過去“那你和林頌嶼的娃娃親是你們爸爸媽媽定的吧。”

談及這個問題,宋安然不知道怎麼回答,因為林頌嶼隻有一個爸爸,在外麵打工,隻有過年的時候才會回家,根本就沒有娃娃親這一說,隻是大人們常常這樣掛在嘴邊,林頌嶼也沒有說什麼不好。

可是今天,他在班門口聽見了,聽見了宋安然說的話,好像還很生氣的樣子,看來,他是不喜歡的。

宋安然心裡莫名的煩躁起來,因為林頌嶼問她的那一句話,她是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可是並不代表,林頌嶼能這樣質問她啊。還是說,其實他根本就不喜歡。

娃娃親以後是要結婚的,那也就說明,林頌嶼以後不想和她待在一起。宋安然又想起了郭玉,還有那些喜歡林頌嶼的女生,那麼多,每次她都能聽見有關她的壞話。

無非都是在說,她不配和林頌嶼站在一起,可是配不配又不是他們說了算。大家都在說,一班的許如意和林頌嶼才是一對,起初宋安然並不在意這些風言風語的。

直到有天去小賣部買零食,一群人圍在店門口,邱晚挽著宋安然的手,探頭去看,奈何身高不夠,隻在人群裡聽到了許如意這個名字。

眼看著,圍成一圈的人從中間分開,讓出一條道,宋安然當時滿腦子都是電視裡演的□□老大那樣。

隻見最後麵站著兩個女生,高挑的那個,紮著馬尾,頭發烏黑的像是上好的絲綢那般光潔柔順,在陽光下好似會反光那般,一雙杏眼裡眼波流轉,未施粉黛的小臉顧盼生輝,臉上的青澀還未褪去,卻比同齡人好看的太多了,儼然像是一個小公主。

彆人都穿著校服,可是許如意沒有,上半身一件奶白色的馬甲,裡麵搭了件襯衫,袖口是荷葉邊,手腕處的設計像是一朵盛開的花,一條黑色的百褶裙,露出一大截細白纖瘦的腿,像是兩根筷子一樣,腳踝處一小截黑色的襪子,腳踩一雙黑色小皮鞋。

不可否認的是,這樣的裝扮確實好看,可是這樣的穿搭,宋安然隻在隔壁上大學的表姐身上看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