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都是人,許如意抱著手直直的往前走,對於這樣的場麵似乎見怪不怪,宋安然從她落腳的每一步裡都品出來了“高傲”兩個字,看人就像是在看野草那般。
邱晚眼看著許如意在往這邊走,想要將宋安然拉到邊上來,誰知拉不動,反而拽著邱晚往前走。
“安然,你……”
宋安然權當沒有聽見,許如意確實漂亮,漂亮到,其實看不出她是一個初中生。
儘管早已從他人口中聽到一些有關許如意的話,她的爸爸在教育局工作,家裡很有錢,媽媽是個舞蹈老師,許如意會跳拉丁,參加省級比賽拿過獎,鋼琴十級……太多太多了,她身上的優點數不完,可是比起這些,宋安然更在意的是有關林頌嶼的事。
兩人擦肩而過,宋安然聞到了一股香水味兒,想起上次和邱晚去飾品店裡逛了一圈,裡麵有小瓶小瓶的香水賣,上麵標價五塊錢,她沒有那麼多錢,買不了,隻是湊上去聞了聞,心想,以後有錢了,一定要來買的。
許如意斜著眼瞟了身邊的人一眼眼底有些輕嘲,仰著脖子和她的小姐妹走掉。
林頌嶼往回走,直到巷子轉角的地方,他看見有個人蹲在路燈下,小小的一團背上背著粉色的書包,穿著明禾中學的校服。
是宋安然,他看到的第一眼就認出來了,並沒有像他所想的那樣生氣,看到宋安然時,更多是開心,儘管現在太陽已經落山了,可是還是很暖和的。
小女孩像是有什麼預感一樣回頭,林頌嶼就站在她身後,她蹭了一下站起來,上下打量林頌嶼,想要說些什麼,最後不知道怎麼開口。
她是想說,白天她不該亂說話的,但是你也不能凶我啊。
小男孩先開口:“安然,我,你,”你可以和彆人講我們有娃娃親,你不知道是什麼關係也沒事。
最後到了嘴邊變成了:“我幫你寫作業吧。”
“不用了,作業我會自己寫的。”
麵前的女孩眨著靈動的大眼睛“還有,我明天會和大家解釋,我跟你根本就沒有什麼娃娃親的,根本就不是家長定的,是我自己亂說的。”宋安然是覺得自己真的做錯了,才會主動承認錯誤的。
她下午問過邱晚的,要是和一個不喜歡的人待在一起很久,她會願意嗎?邱晚搖頭。
“那我肯定不願意的啊。”
何況,宋安然沒有問過林頌嶼的意見。
直到她話落的那一刻,林頌嶼感覺有什麼東西在裂開,仰頭時,梧桐樹葉被風吹起,在空中翻飛,路邊有小吃攤,暖黃的燈光下,是一個忙碌的身影,小孩抱著大人的大腿,仰著頭,像是在要糖吃,又或者是想要其他的什麼東西。
原來秋天又到了啊,真快,林頌嶼忽然想起,老家路旁的那棵梨子樹今年應該又結了很多的果子吧,會有很多人去摘,老人小孩都有,可那個會專門把又大又甜的梨子留給他的那個老頭,走了好幾年了。
宋安然站在他麵前不遠的地方,他童年缺失母愛,父愛,後來連唯一對他好的爺爺也走了,隻有宋安然沒有缺席。
起初他很討厭宋安然,仗著自己小,什麼都要和他搶,林頌嶼給了,後來他什麼都沒有,她就把自己有的都分給他一半。
林頌嶼有想過,如果一直和宋安然待在一起也未嘗不可,儘管有時候宋安然的小姐脾氣很大,但是他已經習慣了,可以忍受的。
何況,她人那麼好,冬天她媽媽給她織的圍巾,宋安然早上戴出家門之後,就取下來,圍在林頌嶼脖子上,自己的鼻子凍的通紅,他要是敢取下來還回去,宋安然就生氣不理他。
冬至會專門多煮一碗餃子給他,還是鮮肉餡的,過年的壓歲錢拿去買蛋糕,年年如此,每次都拉著林頌嶼一起。可是,他又何嘗不知道,她是想要給他過生呢,林頌嶼不說,都看在眼裡,心想,以後一定要對她更好。
大年三十晚上宋安然就拉著他一起去放煙花,宋安然又慫又愛玩,連仙女棒都不敢點,林頌嶼點好送到她手裡,宋安然就在他麵前晃悠。
她想帶他去看煙花,這樣,林頌嶼就不會這麼難過了,因為過年他家裡很冷清,他爸爸不回來,寄住在他小姑家,過年一家子人都回老家了,沒人帶著林頌嶼。
白熾的煙火後麵是宋安然笑意盈盈的臉,笑起來多麼溫暖啊,她要是喜歡,他可以給她點一輩子的煙花。
林頌嶼捏著衣角,手心裡麵都是汗,換做以前,他惹宋安然生氣了,打他罵他都可以的,但是不能不理他,而比起這些,林頌嶼更害怕宋安然和他劃清關係。
“你不用,安然,隻要你喜歡,想怎麼說都可以的,白天是我不對,我會改的。”
“林頌嶼,我現在沒有生氣,我下午去問了邱晚娃娃親是什麼意思,她說娃娃親是以後會結婚的那種,我開始不知道,我要是知道”
她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他打斷“知道就怎麼?”
知道就不說了嗎?
“我知道就不說了啊。”
“為什麼?”
“一班的許如意不是喜歡你嗎?如果她知道了,可能就不會再喜歡你了,還有那些喜歡你的女生。”宋安然說這話的時候很認真,像是經過深思熟慮後做出的決定。
林頌嶼眼眸漆漆的黑,路燈的光照不進他眼底,他隻低著頭,視線鎖定在宋安然身上。
“那樣不好嗎?”
宋安然搖頭“當然不好啊,有很多人喜歡你,這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啊,我就沒有那麼多人喜歡。”
“哪裡好了?”
“都很好啊,你是個很好人,所以被很多人喜歡是一件特彆好的事情啊,你不覺得嗎?林頌嶼,我覺得你很好,所以值得被很多人喜歡。”
他的心尖猛的一顫,原來被人放在心裡是這種不可言喻的感受。
此時若有人問他覺得最柔軟的東西是什麼,林頌嶼搖搖頭說不知道,但是他知道春天裡地下破土而出的嫩芽,初春時山上融化的冰雪,還有清風拂過的湖麵泛起的漣漪。
他麵前的這個人,是最溫柔的。
林頌嶼微微抬頭,他麵對著光而站,瞳孔裡一點亮,像是夜裡那獨一輪的圓月。
少年聲音低低的:“那你呢?你喜歡嗎?”
宋安然在思考,歪著頭給他答案“喜歡啊。”
“喜歡嗎?”
“對啊,一直都很喜歡。”
他搖了下頭,嘴角掛著淺淺的笑,就知道問她問不出什麼來,喜歡就喜歡吧,至少那也是喜歡。總有一天,她會明白他所指的喜歡是什麼含義。
“安然,不喜歡她們,也不喜歡許如意,所以,彆聽她們瞎說。”林頌嶼叫她的名字,很鄭重的告訴她。
宋安然蹙起眉頭問他:“為什麼,許如意不是很好嗎?”
“沒有為什麼,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哦,那好吧。”
宋安然撇撇嘴,心裡不知為何有些暖暖的,她也不喜歡許如意,總感覺她看人,感覺自己比周圍的人高人一等,像極了她家周圍那些和她媽媽聊天時不經意炫富的老太太們,很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