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又沉默了?”
葉燭猛然一問,齊平煜不知道怎麼回答,淡淡道:“抹藥呢。”
“不說話怎麼分散病人的注意力?”
“不知道。”
“你怎麼蔫了啊?”葉燭不耐煩地睜開眼睛,裡麵的疲憊清晰可見,“今天懟我那勁兒去哪了?”極為不在意地抽開自己的手,他手上麵有火辣辣的感覺。
“跟個啞巴一樣。”
知道葉燭的火氣大部分來自奏折,小部分是因為自己的沉默不語,齊平煜緩緩開口道。
“你是不是討厭我?”
葉燭搖頭,拉長腔調,吊兒郎當的。
“朕可沒有這麼說。”
齊平煜低頭道歉,身後的秀發跟著一起擺動,“對不起,我為我今天的行為道歉。”
“你又沒做錯什麼。”葉燭擺擺手,癱在床上眯著眼睛,似乎下一秒要進入夢鄉。
“我今天讓你下不來台。”
齊平煜低頭不敢看葉燭的表情,盯著自己不安的腳尖看,一問一答。
葉燭又露出這有怎麼了的無所謂的表情,“人家流芳百世的帝王都知道忠言逆耳,我會不知道?”
“哦。”十分沒有說服力。
非要齊平煜承認這點的葉燭猛地起身坐起來,“丞相不信朕?”
“你覺得呢?”齊平煜抬頭直視他的眼睛。
摸著下巴思考的葉燭旁若無人地盤腿說道:“雖然朕平時草率了那麼一點,但是朕挺喜歡丞相的。”
“啊?”
齊平煜錯愕,他的耳朵聽到了什麼?
意識到自己草率了,這不是一個好的告白時機,葉燭立馬改口,麵上不顯。
“哦,我是說,朕挺喜歡丞相的諫言。”
恍然大悟的齊平煜也沒放在心裡,小心翼翼地問坐在床上的葉燭:“沒生氣?”
肯定語氣,“沒生氣。”
“所以今天是看了折子才這麼生氣的?”
葉燭點頭又癱倒在床,齊平煜轉身穿過兩道屏風,一道是可移動的刺繡屏風,一道是鏤空的木製屏風,來到書桌前。
『啟奏英明神武的陛下,您就是黎國的神明,黎國離開了陛下您這顆熠熠生輝的太陽就無法生存。大地一片荒蕪,是陛下您帶給了這片蠻無土地生機盎然;是您!我黎國之三生有幸;是您!我黎國之安居樂業;是您!我黎國之天降甘霖。』
一貫的彩虹屁,這開頭長篇大論還是葉燭在朝堂上發火,群臣退讓的結果。否則單是誇讚之詞都能讓整個滿都的紙價上漲,一點也沒落到實處。
齊平煜下拉嘴角,接著看下去。
『融國使者李陽,融國太後身邊之人,他造謠陛下吃喝玩樂,不顧兩國禮節,是個昏君;罔顧融國一片心意,對其他六國虎視眈眈,背信棄義之人,不能服眾;欺壓美人,貪戀美色,酒難飯袋之徒,不堪大任!』
『臣痛定思痛,把今日所見所聞均交於陛下,請陛下明示。是否要李陽大卸八塊?亦或者是打斷一條腿?』
深刻明白輿論的重要性,合上奏折的齊平煜揉了揉酸澀的眼睛,又回到躺下葉燭的床邊。
“放心,他交給我。”齊平煜鄭重其事道。
葉燭抬起胳膊遮擋光亮,沙啞的低醇嗓音穿過燭火,來到了齊平煜耳邊。
“沒事,跳梁小醜,不重要。”
不同意葉燭擺爛的觀點,齊平煜嚴陣以待思考著如何應對的法子,單他一個人的力量太小,他要去找幫手。
抬腳就準備離開,去連夜緊急處理一下輿論,維護黎陽帝岌岌可危的口碑。
“去哪?”葉燭麻溜爬起來問他。
頭也不回的齊平煜回他:“回丞相府。”
“夜深了。”
言外之意,路上不安全,
齊平煜拒絕,“沒事,夜路走習慣了。”
吱呀,推開門就要走,逼得葉燭發大招。
“穿書。”
不大不小的聲音,保證齊平煜能聽見,他腳步一頓,回頭就是戲謔的葉燭,他側躺在床邊,手臂搭在自己的膝蓋上。
見齊平煜回頭,他又改變了動作。
他斜坐在床鋪的邊緣,一隻腳支在被子上,手撐著臉,滿臉笑意的看著齊平煜,眼神裡帶著點挑釁。
另一隻腳垂下來,用腳跟一下一下地敲著木床邊,無聊至極的惡趣味。
齊平煜心頭一跳,卻見這人的笑容深了些。
“你脫一件,我說一句。”
頓時大腦一片空白,齊平煜差一點忘了葉燭愛捉弄自己的幼稚行為,擺在他麵前的信息量有些多。
不自覺地握緊拳頭,一步接一步走到葉燭身邊,仿佛踏入無邊無際的深淵,等著他是未知的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