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兵打仗的人身上氣勢就是不一樣,紀淩易自詡膽量不小,被司馬晟那麼陰沉沉一盯,肆無忌憚的邪惡氣焰還真就收斂了不少。
“原來是世子殿下啊!”紀淩易略顯牽強扯了扯嘴角,“五年前什麼事情都沒有,我和梁遷鬨著玩兒呢?”
司馬晟的眸光在兩人之間緩慢轉了一遭,咬牙低笑:“鬨著玩兒?我看未必吧。”
“他說的是真的。”梁遷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隱在寬袖下的手已攥成了拳頭,他唇線繃得筆直,薄唇似是鍍了層寒霜,“世子莫要多想。”
“算起來世子殿下和梁遷也有五年未見了,定然有好多話要說,那我就不打擾了,先行告辭。”
司馬晟沒說可以也沒說不可以,紀淩易身形一頓自己悄聲離開了。
“人走了,現在可以說了麼?”兩人俱被黑暗籠罩,司馬晟往前一步,鷹隼似的眸子緊緊逼視著他,“你和他……五年前到底發生過何事?”
“什麼都沒有。”梁遷腳下微動,不動聲色往邊上退開幾步,轉身就要上馬車。
司馬晟單臂一橫,將梁遷截回了牆角:“說清楚再走。”
湊巧這時江福墊飽肚子趕了回來,他聽到牆角有聲音上前一看,竟是自家公子!
“公子?剛才小的實在餓得厲害就去街上買了兩個肉餅吃,沒想到公子剛進去沒多久就出來了。要是知道公子隻待一會兒,我就不去買肉餅了。”江福擦了擦嘴角的油漬,“哎?公子麵色怎麼這麼差?是有哪裡不舒服……”
正說著,忽然留意到了橫在梁遷跟前的手臂上。
循著結實的手臂線條緩緩往上,江福撞上一張陰鬱暗沉的臉:“……世子殿下?!”
江福“砰”的一聲跪在地上:“小人見過世子殿下!”
司馬晟覷了江福一眼沒吭聲,回過頭來繼續質問梁遷:“說,到底是什麼事?”
“司馬晟……你彆逼人太甚。”梁遷寒著臉看他,“且不說沒什麼事,就算是有事那也是我自己的事,犯不著和你交代。”
江福以頭磕地,聽著司馬晟不好惹的聲音眼皮子直跳,心說公子怎麼又招惹了這冤家?
難不成司馬晟出爾反爾是來討要烏翎傘的?
“……”司馬晟屏息片刻,緩緩舒出一口氣,與此同時身上烏雲般的濃霧逐漸散去,“阿遷,你是不是還在怨我當年不辭而彆?”
江福並不是打小就跟著梁遷的,五年前梁國公府招收小廝,他也跑去湊熱鬨。沒想到真是瞎貓碰上了死耗子竟被梁國公府挑中,並且分到了梁遷身邊當貼身小廝。
這五年來他對梁遷忠心耿耿,梁遷大大小小的事他大體都是知道的,隻是……
江福偷偷看了眼司馬晟,心裡犯嘀咕,聽他話裡頭的意思這世子爺早就和自家公子認識了,交情應該還不淺,那為何他從未聽公子提過司馬晟這號人?
五年來,可是一回都沒提過。
“怨什麼?”梁遷突然笑了,笑意浮在眼角並未浸入眼底,“我和世子是什麼交情?又有什麼資格埋怨世子?”
“阿遷,你……”
“世子,我累了,先行一步。”梁遷的手搭在司馬晟的胳膊上,這一回對方沒再堅持,梁遷沒怎麼用力,那隻手便垂了下去。
梁遷提步上了馬車,片刻後,冷淡的聲音從車廂裡傳了出來:“江福,走了。”
江福“哎”了聲,小心站起身來,朝著司馬晟道了句“小人告退”架著馬車離開。
馬車漸行漸遠,清脆悅耳的琉璃鈴聲也漸漸模糊了去。涼涼的月色落在車頂上,在銀質的圓柱上折射出一道寒涼的光。
如梁遷一般,狠心絕情。
司馬晟黑漆漆的目光中有了裂縫,露出一抹無奈之色。
阿遷他定是還在氣他當年不辭而彆的事。
可他不知,這件事自己也是有苦衷的。
賞花宴上,丫鬟端著一盆盆新奇的花朵在賓客麵前一一走過。她們個個身穿素色,蓮步款款,將每朵花的顏色都襯得十分顯眼。
秦楚喝得醉醺醺的坐都坐不穩,看到丫鬟在跟前過就咧著嘴笑。毫不違心的說,簡直像個大傻子。
白秉凝眉想了想,從開席以來秦楚就挨著他坐,兩人喝酒速度不相上下。若非要分出個快慢,秦楚比他還要慢上一些,怎麼不過七八盞酒下肚,人就醉成了這樣?
是酒量不行還是……
白秉再次看向秦楚,醉眼成月,兩頰飛霞。
這醉相也太不正常了些。
更何況,秦楚作為世家子弟肯定經常參加類似的宴席,怎麼著酒量也不會差到這種地步吧?
莫不是……酒有問題?
被腦中冒出來的想法嚇了一跳,白秉生怕真的被自己猜中,也怕秦楚待會兒會做出什麼不成體統的事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架著人早早離席。
走到大門口,白秉心有不甘看了眼長案上豐盛的飯菜,空咽了口唾沫。轉頭剛好對上秦楚那張醉意橫生的臉,沒好氣道:“都怪你,這麼好的酒席撈不著享受,你以後可要賠我一頓更豐盛的。”
說罷,扶著人出了大門。
“我說秦公子,你臉看著不大怎麼人這麼重啊?跟我阿父養的那隻黑皮豬有得一拚啊!”白秉扶著秦楚走了段距離,囧囧大眼四處搜索就是沒找到秦府的馬車。
白秉找了好一會兒實在是累得夠嗆,拖著秦楚一屁股坐在了牆角,大聲喘著粗氣:“我說秦公子,你家的馬車到底在哪裡啊?”
秦楚往白秉一側拱了拱,口齒不清道:“馬?什麼馬?大馬還是小馬?”
白秉無奈白他一眼,心說第一次見秦楚的時候分明是個風姿明朗的翩翩公子,怎麼喝醉之後就成了一灘毫無風姿禮儀的爛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