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欲濃,風雨盛起。
平王府後院也是一片雨色。
“啊晟,你覺得對你下手的是誰?”秦楚看著他。
“還能有誰?”司馬晟冷笑一聲,“不是太子就是紀淩易,總歸無外乎這兩人。”
“你對太子之位並無威脅,太子為何要殺你啊?”秦楚不解。
“是啊大人,太子他為什麼要殺大人啊?”白秉也不明白。
司馬晟沒搭腔。
“還有紀淩易。”秦楚看他,“他也沒理由對你動手。你可是當今世子,他冒著這麼大的風險是為什麼啊?”
司馬晟:“還記得回京之前在驛站遇到的田大壯麼?”
兩人點頭:“記得。”
“若真的是紀淩易,那他就是擔心驛站未上繳賦稅的事被發現。而且……”司馬晟撚了撚指尖,“他少繳的賦稅怕是不隻有驛站。”
“就算是紀淩易這邊被你猜對了,那太子呢?太子為何一定要置你於死地?”秦楚不清楚太子和梁遷之間的糾葛,納悶這太子放著好好的儲君不做來招惹司馬晟做什麼。
“是啊大人,屬下也不明白。”白秉一臉疑惑。
“自然是恨我入骨了。”司馬晟輕輕哈出一口氣,“我搶了他的心上人,他來取我的命,就這麼簡單。”
“心上人?”白秉撓撓後腦勺,“誰啊?”
“梁遷?”還是秦楚腦子活泛,立馬就猜出來了。
“什麼?”白秉大驚,“弄了半天太子喜歡梁家三郎?我滴個娘來,太驚人了!”
“不過……”司馬晟略一思考,“仁惠帝現下有意放權給我,想來是想試探我看我能不能成為太子的助力。這個節骨眼兒上太子應該不會亂來。”
白秉一拍大腿:“那就是紀淩易那個王八蛋了!”
“不出意外,就是他了。”司馬晟麵上掛了層霜色,“很好,我還沒找他算賬,他倒自己先憋不住了。”
思慮過度,司馬晟隻覺腦袋刺痛,半坐的身子忍不住晃了晃。
白秉一個箭步上前將人扶住:“大人,您還是早些歇著吧。禦醫說了要不是您頭上這個護頭箍,您這條命可就保不住了。您還得好生將養一段日子。”
司馬晟不自覺摸上發間的護頭箍:“知道了,你們也回去休息吧。”
“是,大人。”
“白秉,替我好生送秦楚回府。”
司馬晟這話剛好說在了白秉心坎兒上,他樂嗬嗬應下領著秦楚去了。
外頭夜雨濃鬱,司馬晟眼中卻是難得的平靜。
他反複摩挲著護頭箍,眼底流淌出一股柔情來。
不知道送他護頭箍的人現下如何,是否還在生他的氣?
“世子殿下,有客來訪。”小廝頂著我豆大的雨點子站在台階下,淋得都睜不開眼。
司馬晟神色不虞:“不見,有什麼事明日再說。”
“來客說是來還傘的。”
“還傘?”司馬晟皺眉。
“對,還傘,烏翎傘。”小廝低著頭道。
司馬晟眼角一跳,引得胸腔的心跳聲都亂了套:“快請人進來。”
“是。”小廝神色恭敬將人引進了屋。
司馬晟人在裡間躺著,聽著外間的腳步聲,心臟“咚”地跳了兩下。
他麵上不顯,仍是一副有氣無力的病懨樣兒。
門上的隔簾被人撩了起來。
司馬晟趕緊闔上眼閉目養神。
人沒出聲,腳步聲靠近了些。
來人好像就站在司馬晟跟前,他稍一彎腰將傘放在了床頭。
沉默幾息,腳步聲又遠了去,聽著似是往外走去。
司馬晟猛地睜開眼:“阿遷!”
那人頓住了步子。
“是你?”司馬晟神色陡變。
江福熟練騰出抹笑來:“見過世子殿下。”
司馬晟氣得眼皮又闔上了,周身威勢寒得嚇人:“怎麼是你?你家公子呢?”
江福嚇得嘴皮子一哆嗦,隨便扯了個謊:“公子身體抱恙不便出門,便囑托小的將這烏翎傘給送過來。”
“身體抱恙?”司馬晟半坐起身盯著他,“什麼病?”
“這個……”江福麵露難色,“這個小的不好說……”
那就是大病了?
司馬晟神色一緊,扯了衣裳就往外走。
江福張了張嘴,想著要如何接話。喘口氣兒的功夫司馬晟人已經沿著遊廊走遠了。
嚇得他拔腿就追。
奈何腿短人又矮,拚了命的追還是被司馬晟落下好大一截兒。
江福雙手伏在膝蓋上喘著粗氣,眼瞧著司馬晟風一般的背影在瓢潑大雨中越飄越遠。
跟飛一樣。
司馬晟叫門房趕快備馬,餘光撇見門口停著梁府的馬車。
雖不如梁遷常坐的那輛奢華,但對於江福一個小廝來說還是太過了些。
又或許江福登門送傘隻是個幌子,馬車裡還有旁人。
司馬晟匆匆走到馬車近前想要撩起車簾一探究竟,手還未觸及隔簾,車廂裡已有了動靜。
“他人怎麼樣?”
司馬晟沒出聲。
“傷得重不重?”
司馬晟勾了勾唇。
“你看他麵色如何?”
這一回,司馬晟一把撩開了車簾。
果然,車內坐的正是梁遷。
一看是他,梁遷麵色一僵:“世子這是做什麼?”
說著還往司馬晟身後看了眼,似在找人。
司馬晟唇角勾著笑:“阿遷派江福來送傘是來查看我傷勢的吧?”
梁遷冷笑一聲:“世子多慮了。”
“不是?”他不信。
“今日剛好路過平王府,想著先前世子的烏翎傘還在,便順路讓江福送了過來。”梁遷神色寡淡,不像說謊。
“你這話我不信。”司馬晟往四周掃視一圈,確定並未旁人耳目後猛地上前,一腳踏進了車廂。
“司馬晟,你做什麼?”梁遷欲起身。
司馬晟一把將人拽了回去,剛好撞進他懷裡。他將人用力扣在懷中,兩人全身上下貼得嚴絲合縫。
該碰的不該碰的全都碰到了一起。
“司馬晟,你……”
“阿遷。”司馬晟勾著他明顯僵直的腰,含著濕氣的雙眸掛著層苦澀,“非要如此麼?”
說這話時他緊貼在梁遷耳側,聲音壓得很低,說話時斷斷續續噴出的熱氣一絲不落全都落在了對方頸側。
梁遷後頸上的汗毛立即炸了一片,他掙了掙沒能掙脫,也沒去看司馬晟的表情,隻彆開頭道:“怎麼,世子親口說的話不記得了麼?”
“自然記得。”司馬晟拉了下梁遷手,腦袋順勢貼在了梁遷微涼的頸窩裡,“可我當時說完就後悔了。”
梁遷抿唇不語,感受著兩人肌膚相貼處傳來的陣陣暖意,心跳跳亂了半拍。
“阿遷。”搭在後腰上的手緩緩挪到肩上,力道隻增不減,將兩人貼得更緊了,“我們和好吧。”
梁遷不吭聲,視線依舊落在彆處,隻是身體明顯比方才軟了些,呼吸也熱了幾分。
“算我求你。”司馬晟動作輕柔將他的臉掰正,他眼神真誠望梁遷,討好般在他冷白的頸側親了口,“阿遷,算我求你了,好不好?”
梁遷脖頸一僵,一股怪異的感覺閃電般穿過全身,最後聚於腰側。
且,有水漲船高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