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卒乙氣得一口老血卡在嗓子眼兒裡,但他又慫,不敢明麵上和對方杠,隻得生生悶下這口惡氣。
兵卒甲重新站回城門前,大雨嘩嘩落在甲胄上砸出沉悶的響聲。
肉眼瞧著,城門處的雨勢似乎比城中更猛些。
司馬晟幾人回城路上也沒個物件兒擋雨,到梁國公府時都已渾身濕透。
“阿遷,快進去吧。”司馬晟看著梁遷邁過門檻才安了心。
轉身要走的空檔,梁遷的手便跟了上來,貼在司馬晟手心不肯挪開。
司馬晟抓住那手揉搓兩下,頗為不舍:“你隻跟武行的師傅學過幾日,拳腳功夫本就不精,衝解穴道這項學得時日長些還算好點兒,可若真與人動起手來還是拳腳功夫更頂用。”
梁遷垂著眼沒搭話。
“往後彆當那衝鋒陷陣的傻瓜。”
梁遷還是沒搭話,以為自己語氣重了惹惱了人,司馬晟趕緊找補一句:“若是非得有人衝鋒陷陣,我替你去就成。”
濃重的雨絲落在梁遷纖長的睫毛上,又順著卷翹的尾部一滴滴砸在地上。
他似乎並不在意和司馬晟一起淋雨,即使身上的交湖錦早已被淋得麵目全非,他仍舊拉著司馬晟的手一動不動。
不知道是聽進去了不想動,還是壓根兒就沒聽。
“阿遷。”司馬晟輕輕喊了聲。
梁遷依舊默不作聲。
他不出聲,司馬晟就由他拉著一起淋雨。
江福被淋得眼皮子發緊,可梁遷不動他也不好自己去躲雨,隻能安分守己待在一旁。
過了許久,梁遷終於開了金口:“你走吧。”
開口的同時也鬆了手。
司馬晟卻是反手勾住了梁遷的後腰,手腕施力將人拉至近前,低頭在他清冷的睫毛上重重印下一吻:“放心,我們很快會再見的。”
梁遷睫毛微顫,繼而點了點頭。
大雨依舊下個不停,似要將一年的雨都在一夜間下完。
可等回到平王府,大雨戛然而止。
司馬晟抬頭,看到了侯在王府外的白秉:“以防萬一,不是讓你今晚回東郊大營待命麼?你怎麼還在這兒?”
白秉邁著敦壯的步子走過來,邊走邊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大人!您總算是回來了!!!”
說著就要來抱人,司馬晟敏捷將拳頭隔在兩人中間:“做什麼?”
“大人!!!”白秉大喊一聲,震得司馬晟耳朵嗡嗡直響。
再看,才發現白秉黝黑的臉上濕了一片。
此刻風雨已停,既然不是雨,那就是……
司馬晟心下動容,不怎麼情願地收回了隔在兩人中間的拳頭。
沒了拳頭的阻礙,白秉一把將司馬晟報了個滿懷:“大人!您可算回來了!屬下還以為……還以為……”
“還以為我死了不成?”
“呸呸呸!”白秉鬆開司馬晟鄭重其事道,“這種話大人怎麼能隨便說?多晦氣!大人快說呸呸呸把晦氣趕走。”
白秉這人向來有這習慣,但凡說了什麼晦氣不中聽的話,都要連說三個“呸”字來化解。
用他的話來說就是,呸字出口晦氣飛走。
司馬晟好笑看著他,不怎麼走心說了三遍“呸呸呸”。
“這就對了!”白秉哈哈大笑兩聲,“大人,您能平安回來屬下可真是太高興,真的!!!!”
“高興就好。”司馬晟也跟著笑了笑,轉身進了王府大門,“我出府的事父王沒發現吧?”
“沒發現沒發現。”白秉得意揚了揚下巴,跟著往裡走,“我多聰明啊,自然將大人出府的事瞞得嚴嚴實實。”
“嗯,此事辦得不錯。”
“大人。”白秉偷摸覷了眼司馬晟的臉色,“瞧著大人心情不錯。”
想起梁遷雨中牽著自己手的模樣,司馬晟下意識勾了勾唇:“嗯,還行。”
白秉一齜牙跟著笑起來:“看來梁家三郎大人已經安全送回去了哈。”
司馬晟看他一眼,但笑不語。
白秉一咧嘴,笑得更是毫無遮攔:“我就說嘛,大人那麼緊要梁家三郎又怎麼會真的舍得和他分開?”
司馬晟唇邊笑意未減。
“大人。”白秉靠在他身側,壓低了聲音賊笑一聲,“大人有沒有和梁家三郎拉拉小手啊?”
“沒大沒小。”司馬晟瞪他一眼,記起了還有正事要談,“拓跋步此次偷偷紮營京都之外竟無人察覺,此事實在蹊蹺。”
“嗯嗯,屬下也這麼覺得。”
“依我看,拓跋步十有八九在城內有內應。”
白秉重重點頭:“屬下也這麼覺得。”
“嗯。”司馬晟略一思索,“對了,近來祿昌侯爵府那邊可有異動?”
“祿昌侯爵府?大人說的是紀淩易吧?近來倒是沒什麼……”白秉忽然“哎”了一聲,“不過今晚我跑回來跟大人報信的時候剛好遇到他出城,因為當時事態緊急也沒來得及跟。”
“出城?”司馬晟倏忽頓住了步子,“城外有羌人,紀淩易趕在下雨的當口還要往城外跑,此事未免太巧了些。”
“哎呀!”白秉一拍大腿,“大人不說我還沒覺得,現下經大人這麼一分析還真是啊!拓跋步的內應不會就是他吧?”
“難說。”司馬晟望著漆黑不見星月的天,神色凝重,“這些天你多派人留意城外還有紀淩易的動靜,若有異動及時來報。”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