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隻是在陳述事實,聽在裴衿耳朵裡卻像是誇獎,臉上笑意更濃。
孔瑄自然沒有注意到老板的表情變化,他心裡驟然浮現另一件事——
既然裴衿對珠寶頗有了解,那麼他有沒有可能知道這個時空的鴛鴦寶石在哪裡?
如今他擺脫了陳三貴,在常樂城有了安身之所,是時候該考慮下一步——尋找鴛鴦寶石,嘗試回到自己的世界。
鴛鴦寶石尤為珍惜,孔瑄活了千年,都隻見到過一塊這樣的寶石,他相信如果這個時空真的存在鴛鴦寶石,那麼身為珠寶商的裴衿一定會有所耳聞。
想到這裡,他猛地站起身,雙眸急切地看向裴衿:“裴公子,你有沒有見過一塊掌心大小的鴛鴦寶石?”
裴衿一愕,半晌搖了搖頭:“什麼是鴛鴦寶石?我竟是聞所未聞。”
聞所未聞?連裴衿都沒有聽過?
如果此時的孔瑄是孔雀原身,他漂亮的尾羽恐怕已經耷拉了下去,許是見他的失落太過明顯,裴衿話鋒一轉:“常樂城見多識廣的珠寶商人這麼多,我說的未必準確,日後我多替你留意就是了。不過,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沒什麼,是一些私事。”孔瑄垂下眼簾,勉強地笑了笑,“裴公子準備給我們的店取個什麼名字?”
這話題轉得太生硬,但裴衿隻能假裝沒發現:“名字不急,等到我們找到能夠打出招牌的切入點來再想也不遲。”
被他們倆迅速切換的話題繞得雲裡霧裡的小五大叫一聲:“所以你不準備現在就開店嗎,公子,我們會賠本的!”
裴衿和孔瑄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從彼此的臉上看到了相似的篤定神情。
“看來我們想到一起去了。”扇骨敲了敲掌心,裴衿撐著桌麵,俯身開始觀賞孔瑄修複手鐲的動作。
耳畔響起小五被無視的哀嚎,孔瑄無奈地歎了口氣,唇角卻不由自主地展露出一個微笑。
這對主仆湊在一起實在有夠鬨騰,但...偶爾熱鬨一下,似乎也不壞。
沒打聽到鴛鴦寶石消息的失望被驅散了些,他取了一段金線擺弄,話卻是說給小五聽的:“不如就將開業時間定在三日後,招牌嘛...主打點翠。”
三日後,在一連串的鞭炮聲中,棲雲樓正式開業。
不過,由於店鋪選址在鬨市邊緣,剪彩儀式並算不上熱鬨,前來觀看的人屈指可數,其中還包括二丫和婦人。
流程走完後,孔瑄才慢吞吞地從樓裡走出來,禽類對會爆炸發響的東西有本能的恐懼,因此他將剪彩儀式全權托付給了裴衿——然而這家夥又臨時跑開了去,於是最終出現在現場的棲雲樓工人也隻有一個,正是麵前愁眉苦臉的小五。
小五懨懨道:“我在街上發傳單,可路人根本不信我們能做出點翠,還有那個、陳什麼貴,叫了一夥人在旁邊喝倒彩,真是煩透了!”
“彆扯閒話了!你就是那個做出點翠的孔瑄吧,”一道中氣十足的男聲蓋過了孔瑄的回應,正是拒絕修複鐲子的大嗓門店家,“我今天是特意來看你修複的鐲子的,快拿出來給大家開開眼!”
周圍又有幾個人應和,孔瑄環視一圈,這店主說話像是踢館找事的,竟硬生生吸引了過路人駐足圍觀。
他輕咳一聲,站著不動,對方果然繼續催促:“你是不是做毀了,心裡有鬼?我早說了,這個常樂城根本沒人能修複碎成塊的鐲子!”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其中還混有陳三貴手底下的幾個工人,正藏在人群中煽風點火。
火焰越燒越高,人們的興趣也被徹底點燃,孔瑄見時機正好,才讓小五從棲雲樓裡取出早就準備好的匣子,走到婦人麵前。
匣子被鄭重仔細地打開,所有人都伸長脖子看了過去——倒吸冷氣的聲音此起彼伏,大嗓門店主更是直接“操!”了一聲。
一副鑲嵌著金絲的獨山玉手鐲靜靜躺在匣子裡,金色的絲線婉若遊龍,與芙蓉色的玉石結合巧妙,好似遠山中的幾朵祥雲。
圍觀人群中不乏做珠寶生意的商人,但倘若先前沒人告訴他們這鐲子是人為修複過的,他們恐怕會將其視作一塊由全新玉石雕琢出的極品!
他們不由看向棲雲樓嶄新的招牌,心裡暗暗後悔:也不知這棲雲樓店主是誰,真是撿到寶了!
婦人的眼淚又掉了下來,她顫抖著捧起鐲子,像對待戀人般小心翼翼地套上手腕;
大嗓門店主心直口快,再開口時早已沒了咄咄逼人之勢:“兄弟,是我以小人之心那啥肚子了,你這手藝,在常樂城排第二,沒人敢說自己是第一!”
“我是常風閣的老板李常,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李常在常樂城最佩服的人!”李常在這條街也算是有名,人們還是第一次見他主動示好,不由嘖嘖稱奇。
孔瑄本也不是為了讓他難堪,乾脆順坡下驢,拱手恭敬叫了一聲“李大哥”,引得李常直呼二人成了異姓兄弟。
“孔瑄公子,你們還招工人嗎?”有人看到了棲雲樓的潛力,這麼一問出口,又有幾人表示想要加入。
孔瑄客氣地笑了笑,伸手指向喜上眉梢的小五:“自然,有勞各位去小五那裡登記一下。”
不一會,小五麵前就排起了長龍,孔瑄轉眸看向人群裡轉身離開的珍翠樓工人,笑容更加燦爛。
——利用你們給棲雲樓造勢,真是抱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