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默感覺很冷。皮膚傳來像被針紮一樣的疼痛，但這種感覺很快又麻木了。

他什麼也看不清，腰間的燈隻能勉強照亮兩米外的東西。每走一步都要特彆小心。

左手被白術拉著，剛開始還能感覺到，現在卻失去了知覺。如果不是他能夠看到前麵白術的身影，恐怕心裡會生出更多的恐懼。

鹿五並沒有說清到底是幾公裡，他們能走到嗎？說不定會沒意識到自己走過了。畢竟又不會突然出現說明他們到達目的地的標識牌。

他不知道哪裡來的毅力支撐著自己跟上去白術。

白術幾乎是拽著鳴默在走。他感受到身體顫抖傳來的震動，於是用力的握住少年的手。

青年的心情出乎意料的平靜。隨著每一次往前邁開腿，那些關於死亡的恐懼都煙消雲散了。

鳴默嘗試回握白術，但手不聽使喚。

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是幾分鐘還是幾個小時？

寒風的呼嘯聲中，從高處往下俯視，能看到漆黑中一點隨時都可能消失的火光。看起來如此渺小，又如此的耀眼。

兩人之間沒辦法交流，說出口的話都被風雪給淹沒了，隻能聽見細碎的餘音。

前方的路坑坑窪窪，十分難走。

白術走在前麵探路，但時刻關心著後麵的鳴默，沒想到走著走著一腳踩空了。

“哢嚓！”沒想到前麵的冰層出現了破裂，露出下麵巨口似的深淵，這是來自大自然的陷阱。

猝不及防之下，他整個人失去了平衡。

白術立刻意識到自己是走到了裂穀邊緣。厚達幾千米的冰層表麵就像是皮開肉綻的皮膚一樣，布滿淺則兩三米、深則幾百米的裂穀。

雖然和周圍看起來沒什麼不同，但實際上這裡的區域十分危險。在現在這個他們沒有合適裝備的情況下，掉下去就救不上來了。

他反應十分快，立刻抽出刀，刺啦一聲刺在冰牆上，止住了下滑的身體。同時鬆開腰間的繩子，以免鳴默被拽下來。

青年的身體在風中晃動，像是隨時都會墜入深淵，處境十分危險。

鳴默整個人立刻從混混沌沌的狀態清醒了過來。後背幾乎是瞬間出了一身冷汗，汗毛聳立。

雖然已經做過心裡準備，但是麵對這樣的事情他還是很害怕。

他不想白術死。

沒有任何原因，也不需要原因。那顆聰明的腦袋此時一片空白，無法思考。

他立刻趴在冰麵上衝白術伸出手，示意對方抓住自己。另一隻手則抓住了凹凸不平的地麵。

“哢嚓！”腰間的燈因為動作而撞在地上，雖然沒有徹底陷入黑暗，但燈光瞬間暗淡了很多，隻能讓人勉強看清眼前的景象。

“白術，抓住我！”他大聲喊道，聲音卻被狂風扯碎，幾乎傳不到白術的耳朵裡。

“刺啦——”脆弱的冰牆承受不住一個人的重量，刀往下麵滑了一截，又漸漸停下。

鳴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看著青年的身影，瞳孔發大，幾乎聽得到自己劇烈的心跳聲。

“抓住我！”他再一次大喊，兩腳用力，靴子腳尖哢嚓一聲吐出一把刀，紮進冰裡，勉強支撐住身體。

他把身體探出去了大半，在好幾次嘗試後終於碰到了白術的指尖。

但在碰到的下一個瞬間，他聽到一聲十分不妙的刺啦聲，於是趕緊低頭一看，不知道什麼時候，裝著預言書的口袋上的拉鏈被蹭開了，那本書大半滑了出來。

而正下方即是深不見底的深淵。

鳴默的心一瞬間停止跳動了，渾身一僵，不知道是先拉白術，還是先把書抓住。

少年現在這個姿勢使不上力來，而且很難夠到另一邊的口袋。就在他還在猶豫的時候，書在重力的作用下徹底掉了出去。

眼看書就要消失在裂穀中，鳴默瞳孔急劇縮小，身體往前再次探出一截，下意識的用伸向白術的手企圖抓住它。

碰到了！

但隻是指尖碰到了封麵，根本沒辦法抓住。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預言書繼續往下掉。

就在他心裡一沉的時候，整個人懸掛在冰牆上的白術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抓住了預言書的一角，整個人緊繃得就如同一把箭在弦上的弓。

鳴默終於鬆了口氣，好在還有白術。

但白術的狀態看起來很不好。他以一種類似壁虎的姿勢趴在牆麵上，單手抓住刀，儘力不讓自己掉下去。

他的身影在漫長得像是永遠也不會結束的風雪中顯得如此渺小，身上的衣服被風拉扯著。他抓住預言書一角的手指用力到發白，但是在手套當中沒人能看見。

等鳴默重新調整了一下姿勢，免得自己摔下去。他一大半身體都懸空了，就像是一塊放在懸崖上的巨石，隨意一推就能夠摔下去。

但很快，他意識到了另一個問題：自己現在應該怎麼把白術拉上來？

白術的兩隻手都沒辦法空出來。

哦對，繩子！少年趕緊把腰間的繩子解開，四處尋找可以綁的堅固東西，比如冰柱什麼的，但是沒找到。

就在他四處尋找的時候，刀就已經往下刺啦一聲又滑動了一段距離。

不能繼續猶豫了，鳴默內心一慌。他把繩子重新綁到腰上，然後把另一頭丟下去，“抓住繩子，我把你拉上來！”

白術抬起頭，和他對視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