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默就明白了。
實際上,他們沒有第二條路可走了。
因為手套裡逐漸滲出的汗,白術使不上力氣。書本的一角正在緩緩從他的手裡往下滑。
白術不得不花更多的精力穩住身形,他嘗試著用單手把預言書抓在手裡,但失敗了,反而讓書往下麵更快地滑落了一截。
在極寒之地中行走消耗了他的不少力氣,現在的他開始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為什麼自己總是在關鍵時刻顯得那麼無能為力。
白術冷靜下來,很快想出一個辦法。
隻要鳴默把繩子丟給他,這樣他就可以把繩子的一頭栓在刀柄上,然後另一頭拴在自己腰上,這樣就可以嘗試一些危險的操作好接住書。
如果時間來得及的話。
他抬頭看向上方,刀正搖搖欲墜。
在呼嘯的風聲中,預言書大聲說:“我現在知道不好的預感是什麼了!”
白術沒等它繼續說就反應過來,“不,我做不到。”
“白術?”鳴默聽不到他們的對話。
預言書的話明明很小聲,但白術卻偏偏什麼都聽到了:“我實際上早就該死了,沒人能活那麼久。但我已經能看到未來了,一片光明。”
它作出了最後的預言,然後對林棲親愛的小弟子說:“鬆手吧。”
“不不,我做不到。”青年從未表現得如此恐懼和無助。這讓他想起了師父的死,刺激著本就脆弱的神經。
對他而言,林棲是他的家人,也許這位家人有些時候表現得不夠好。直到現在,白術聽到重複多次的笑話都會覺得難受。
他沒辦法再次殺死林棲。
“白術?”鳴默又叫了一聲,聲調帶著擔憂的顫抖。
“你知道自己必須鬆手,不然會和我一起掉下去。想想鳴默,你要和他一起拯救世界呢。”預言書儘量用輕鬆的語氣說。
它並不害怕掉下去。實際上對一本書而言,它隻會害怕被火燒毀。
“……我知道了。”青年垂眉。
鳴默不知道為什麼,感覺很不妙。他探出身體,在寒冷中微微顫抖。在他模糊不清的視線中,白術鬆開手,然後抓住了繩子,借助刀爬了上來。
少年臉上的表情變得一片空白。
白術把他拉了起來,沉默不語,對剛才的一切隻字不提。但鳴默能看到他蒼白的嘴唇和憂傷的眼睛,像一隻受傷的動物。
“我明白了。”哪怕鳴默並沒有聽清下麵發生的一場對話,但他也大概理解。他張開手臂,給了青年一個大大的擁抱。
對鳴默而言,如果沒有預言書,他絕對不會認識白術,也不會成為天門的飲者。但他也知道預言書對白術意味著更多。
如果他能早點意識到拉鏈沒拉緊就好了。少年這樣想,但是沒說出口。他早應該理解這次旅程不會缺少死亡,但死亡果然讓人難以接受。
他靠在青年的胸口,然後輕聲說:“你知道的,我愛你,白術。”
青年說:“我也愛你。”
在一陣失重的感覺中,封麵上的白色眼睛靜靜閉上。預言書想,也許自己的確需要好好的長久的睡上一覺了。
它的心裡沒有不甘,因為它知道世界將會一片光明。
也許從某個方麵來說,這就是它最大的願望吧,替林棲和林棲的師父看看未來。哈,能讓人為之奮不顧身的理想啊。
“我們走吧。”白術在擁抱良久之後,主動鬆開手。他已經冷靜下來了。
他們往前走了幾步。然後鳴默聽到了腳下冰層斷裂的哢嚓聲。
這可不是個好預兆。
。
黑鳥耽誤了十多分鐘後,帶著一身寒氣的推門進來。
“感覺怎麼樣?”他以一種輕鬆的語氣問。
鹿五這才意識到黑鳥先生回來了,他如夢初醒的說:“還、還好。”
黑鳥微微皺眉,“鹿五?”
“啊,我隻是覺得……鳴默他是個挺好的人。”少年這麼說。
雖然早有預料,但黑鳥心裡卻生出一些微妙的不爽。
他臉上的表情開始變得陰沉。
兩人麵對麵沉默了一會。鹿五始終都沒有感覺到男人的情緒變化,他被養成這種糟糕的性格,黑鳥應該比誰都清楚。
他沉默的思考樂一會,突然露出個笑容:“我知道接下來應該做什麼了。”
鹿五覺得他的笑容充滿深意,“什麼?”
黑鳥隻是微笑,然後輕聲說:“鳴默的確像個會取得最終勝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