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言書這一生,隻錯了三次預言。但這三次,足以毀掉一切。
這第三次,就是白術問它:“這世界還有救嗎?”
那可是百分之九十九的正確率。
預言書答:“沒救了。”
白術當時聽完,沉默了很久,在窗邊站了一夜,然後再也沒問過它任何預言。隻是每周雷打不動的來見上它一麵,見了又不說話。
現在,預言書對白術說:“他就是那個百分之一。”
白術則回答:“我不信。”但他心裡還是選擇了相信,反正情況已經是最糟糕了,做最後的掙紮也不過是白費功夫。但白術願意再嘗試一次。
鳴默做了個夢,但醒來時卻完全不記得夢到了什麼,隻能感受到茫然。他坐起身,看到了白發青年坐在椅子上。
白術怎麼在這裡?那一瞬間,鳴默想了很多事,也想到了如果等會打起來預言書會說些什麼話求他不要死。
但白術並沒有打算動手,他甚至連頭也沒回,像是完全沒察覺到鳴默醒了過來。
但鳴默很快反應過來,既然他還能活著睜開眼睛,就說明白術已經放棄殺他了。難道是預言書說了什麼?鳴默的腦海中一閃而過某本裂開尖牙的書,又默默地把這個聽起來就不太可靠的想法拋之腦後。
他實在是想不明白,在他睡著的那段時間到底發生過什麼,才讓白術回心轉意。但此時的鳴默是注定得不到回答了。
雖然確定了這件事,但鳴默不知道該怎麼麵對白術,也由心底裡有點害怕這個青年。於是他就縮在床上,一聲不吭。
外麵時不時傳來青衣的聲音,他正和一群人打牌打得不亦樂乎,甚至聽聲音還贏了不少,興高采烈的說:“繼續繼續!我今天要把你們贏得底褲都不剩!”
整個公會,好像就隻有玫瑰一個正經人。鳴默如此想到。
但他很快又意識到了一個糟糕的事情:玫瑰認為白術的到來是天空集團可以挑釁,但白術隻是為他而來,那意味著……玩家公會將要主動挑釁天空集團。
在這一段時間的短暫相處,鳴默覺得金屬玫瑰公會雖然是一個很奇怪的勢力,但他們人都挺好的,他不想讓他們惹上麻煩!
鳴默想到這裡,也顧上白術了,直接站起身就往外走。
他起身的動作毫不掩飾,自然是惹得白術轉身看來。但鳴默連一個眼神都懶得給他,直接出門往外走了。“誒誒誒?”被白術重新好好的放在桌子上的預言書叫起來,“怎麼就走了,還有我呢!鳴默,帶上我啊!”
白術看見門被哐的一聲打開,外麵響起鳴默的話:“我有急事,現在就要去見玫瑰!”接著是門被風吹得緩緩關上,發出一聲拖長的慘叫,“吱呀——”
他站起身,順手把預言書揣在懷裡,然後跟了上去。
路過的人沒有一個發現他的。說來也奇怪,白術雖說消瘦但這麼大一個人,那些玩家卻像瞎子一樣看不到他。
青衣撓了撓頭,有些為難,“現在基地裡麵不安全,這樣吧,我帶你去頂樓。”他麵前蹲著三四個玩家,地上擺著塊布當桌子,一夥人就是在這樣簡陋的環境下打牌打得不亦樂乎。
趁著青衣說話的時候,玩家正大光明的開始換牌。等青衣看過去的時候,他們擺出正經臉,“你先去忙吧,彆擔心我們等你回來!”
青衣敏銳的眯起眼睛:“你們換了我的牌?我可是記得我是什麼牌的,要是回來發現不一樣了絕對饒不過你們。”然後他帶著鳴默往電梯走。
白術默默的跟在後麵,像一道幽靈。
還順路進了電梯,站在鳴默身邊。青衣打了個噴嚏,“總覺得電梯裡麵有點冷……”
很快到了頂樓,青衣忙著去抓那些個玩家的現形,於是匆匆告彆,並說,“等會你下來的時候我會來接你!放心,我一定好好保護重要NPC。”
鳴默哭笑不得。
玫瑰站在窗邊。落地窗被打開了,如果從這裡跳下去的話會被摔死。霓虹燈的光交織中飄著細雨,不知道是從什麼地方來的,帶著灰塵和淡淡血腥。味道就像天空之城帶給人的印象一樣。
玫瑰的長袍被風吹得嘩嘩作響,他的手腕上是一個手環一樣的東西,閃著金屬的冷光。晶藍色的屏幕投影在麵前,上麵滾動著肉眼難以看清的數據,一個大腦之樹的標誌一閃而過。
注意到他上來了,玫瑰關上了屏幕,然後回身問:“怎麼沒好好休息,鳴默?”他的語氣很輕柔,那雙眼睛避開了和鳴默的對視。
鳴默說:“白術是衝我來的。”
玫瑰自然是很快想通了之間的關鍵,但是,“不重要了。”他說話的時候臉上的玫瑰花紋身一點點往下,像是一張魔爪幾乎攀附在他的喉嚨邊,“我們和天空集團之間的戰鬥已經開始了。”
“不用擔心,這不是你的問題。這場戰鬥早晚會爆發,天空集團在找到資料之前是不會停止發瘋的。”玫瑰說完,對他揮了揮手,說,“彆管那麼多了,你還需要休息。”
雖然這麼說,但鳴默還是有點自責。要不是因為他,這場戰鬥也不會爆發得那麼快。於是他說,“我想幫忙。”
“你?”玫瑰有點驚訝的看了他一眼,然後輕聲說,“你不過是個自然人,你能做什麼呢?”他笑了笑,“一切交給我們就好了,我們又不會死。”
鳴默還想說點什麼,但是玫瑰衝他揮了揮手,意思是:你下去吧。
玫瑰身上腐爛的味道越發濃鬱了,讓人聯想到一朵根係腐爛的花。他的麵容雖然疲憊但還是足夠豔麗,眼睛轉動間似乎能瞥見春日江水。玫瑰是個倦怠美人,這樣的人卻生了副蛇蠍心腸,做事狠辣。
鳴默知道再說什麼也沒用了,於是就下去了。
進了電梯,他突然聽見背後傳來一道聲音:“你為什麼想幫他們呢?”說話的正是把一切都看在眼裡的白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