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冰冷的空氣通過呼吸管道往裡,帶來疼痛感。
小五沒有動。他躲在一個小平台上,四周隻有幾根鋼筋可以抓住保持平衡,以免晃動時他不小心摔下去。
摔下去會被鋼筋戳穿,或者幸運一點掉進冰海裡成為冰塊。
無論哪個都不是什麼好結果。
到這個小平台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要不是他身材矮小手腳靈活,說不定根本就鑽不到這個地方來。他呼出的都是白霧,抱胸坐在平台上,盯著遠處海天一線。
小孩看上去也就十來歲,灰頭土臉。
他把下半張臉埋在手臂裡,隻用那雙黑漆漆的眼睛看著外麵。
城市在前進的時候會搖晃,除了貧民窟六層,其他地方的感覺都不會那麼明顯。它不像是有人在搖晃嬰兒床,而像是一棟大樓處於地震中。
比起埋頭隻喜歡關注眼前事情的叔叔和其他大人,小五更喜歡看天空看大海。
目前照顧他的是鄰居叔叔,也就是剛剛一直在喊他的人。對於其他人來說,小五是個喜歡悶聲對著燈光和水麵發呆的孩子。他複雜而敏感的內心粗枝大葉的大人始終沒有弄明白。
大人們更多關心的是今天的指標有沒有達成,當初簽下的合同還有什麼時候到期,最近的熱水和電力供應怎麼樣。
小五是第一個發現天氣在變冷的人。不是那種有規律的變化,氣溫正在完全沒有回轉的下降,像是一條往下滑的線,十匹馬也拉不回來。
他不知道下降會不會結束。那種對未來未知的恐懼一時間讓他不知道做點什麼,他出生在這個地方,不識字,不知道那些深奧的知識,隻會用模糊的野獸般的直覺看待世界。
他抬頭看著天空,今天沒有下雨。鼻尖還縈繞著潮濕雨水和腐蝕金屬的味道,但烏雲已經散去,能夠看到後麵那輪偏移位置的太陽。
小五站了起來,順著之前來的路走了回去。他走得很快,旁邊有人和他打招呼也不回頭,一直跑回家裡。
樓梯是合金的,會發出巨大的噪音。因此上樓的時候要特彆放輕腳步,免得引得其他房間裡的人罵罵咧咧的投訴。
說是樓房,但更像是用樓梯連接的大型金屬盒子。上麵用各種熒光噴漆塗得很花哨。小五看到門沒有關緊,是叔叔特地給他留了一條縫。他上前推開門走了進去。
“回來了?”叔叔已經換下了那套衣服,正在擰著眉頭研究個人終端上發的新通知,“吃的就在桌子上。”
房間裡雖然小,但是被叔叔收拾得還算乾淨。把窗簾一拉門一關,好像就能和外麵那個冰冷的世界隔開了一樣。
小五就算不看也知道那是一管半營養劑,不會多不會少,剛好讓他們一天不會餓。那些家夥從來不肯發一些好的東西,營養劑是最劣質的那一種,吃起來有很明顯的刺鼻味道。
他沒有動桌子上的東西,而是默默的坐在了桌子邊,盯著昏黃的燈光。
從寒冷的外麵回來,現在才感覺到一絲溫暖。熱流正在一點點讓幾乎凍僵的身體活起來,男孩舒服的半睜著眼睛,不知不覺間睡著了。
“小五?這孩子。”叔叔收起東西,喊了一聲,但男孩睡得很沉。他笑罵了一聲,然後就把他抱起來,塞到床上。
被褥有一股烘乾機裡混著很多東西的味道,但沒有發黴。很暖和。
小五翻了個身,睡得更沉了。
然後,他在一陣劇烈的搖晃中醒來。
。
鳴默感覺到腳下的大地像是海浪一樣翻滾,他撐著牆壁才沒讓自己摔在地上。
“發生什麼了?”青衣在大聲問。
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尖銳,但在鋼筋斷裂聲中顯得是那麼的微不足道。
一切發生的是那麼的突然。像是每一個災難發生前風和日麗的下午一樣,沒有人想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
整個城市都發生了一場巨大的地震,天搖地晃,緊急情況中“花瓣”在沒有提前警告居民回到房間的情況下收攏了一半,然後伴隨著巨大的吱呀聲猛地停了下來。
無數人在尖叫奔跑,像是一盤散沙倒進了城市,灌入大街小巷。
驚慌占據每個人的思維。
這一朵不知道為什麼壞掉的機械花在浩蕩翻滾的海洋之中顯得是那麼的渺小,幾乎要被淹沒。
“警告!警告!”紅色的燈光閃個不停,在個人終端上,在對麵高樓的巨大屏幕上,從每個喇叭擴音器中傳出這樣的電子聲音:“發動機緊急關停!發動機緊急關停!”
“什麼?”鳴默從來沒有聽過這樣的警告。
這棟玩家的大樓發生了傾斜,好在不是非常嚴重。
在他發愣的時候,白術伸手拉了他一把,讓他回過神來。
“走。”白術簡短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