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很快離開了城市範圍,從水麵轉到冰麵。
外麵的景色看一時還好,但一直看的話會很枯燥。白色鋪天蓋地,占據視野。
鳴默安撫的話說得口乾舌燥,又因為失血過多眼前發黑,一番折騰下來,才勉強安撫了白術。
現在恢複了些精力的白術靠著椅背坐,垂著頭看不清表情。他不自覺地擰著眉,臉上有不少血跡。
鳴默坐在旁邊,拖出箱子給自己包紮,又給白術包紮了一遍。
這次白術沒說什麼,特彆聽話。叫抬手就抬手,叫低頭就低頭。叫他彆動的時候就拿一雙可憐兮兮——也就鳴默這麼覺得——的眼睛盯著你。
鳴默鬆了口氣,叫了預言書兩聲:“等會到了叫我一聲。”
說完,他閉眼休息。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等預言書叫他的時候,鳴默發現自己頭疼得厲害,連睜開眼這個動作都用了一分多鐘。
大概是自己身體太弱,放了血就有點發燒。他很快下了判斷,心裡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
“鳴默?”預言書還在喊。
白術伸手比了個動作,叫它彆說話。然後起身查看鳴默的情況。
“我……咳,我沒事……”鳴默企圖掩蓋自己的不舒服,壓下了喉嚨裡的咳嗽,“隻是睡得太舒服了。”
彆人看不穿他的偽裝,但白術能。
但白術看破不說破,隻是為他拍了拍後背好把氣順下去。然後拉起人,輕聲說:“我們走吧。”
鳴默以為瞞過去了,鬆了口氣。扭頭對他笑笑:“嗯。”
預言書左看右看,敏銳地察覺到了不對。但在它準備開口的時候,白術不動聲色投來一瞥。
好吧,二弟子正在叫它閉嘴呢。
預言書乖巧閉麥。識時務者為俊傑。
但背對著兩人,它八卦的眼神都快掩飾不住。
兩個人都有各自的不擅長。
白術不習慣依靠他人。他本身就是隊伍中最強的存在,一向走在最前麵探路。也沒奢望過自己得到幫助。
所以在麵對幫助的時候,他顯得局促不安,甚至有點畏頭畏尾。
而鳴默不習慣示弱。少年的骨子裡寫滿倔強,很願意向他人伸出援助之手,但經常忽視自己。
他總是把強大的一麵表現出來,因為他是領袖。
領袖不需要弱者。但他站在所有人麵前的時候,必須注意言行。逐漸地,他就不知道自己也是可以示弱的了。
方舟基地圍繞在天空之城邊,像一顆衛星。它不遠不近,從來沒在他人麵前展露行蹤。
要不是林七的話,鳴默還沒想過基地會在冰海上。
所有人都知道冰海有多危險。在這裡一但迷失方向就意味著死亡。
這是一片名副其實的死亡之海,寒冬是這裡唯一的季節,宛如身在南極。光是站在冰麵上,就能感覺到刺骨的冷意。
冰麵之下不知道掩埋了多少屍骨。
“啪嗒。”一隻腳踩在冰麵上。
換上了特製抗寒服的兩人從打開的艙門下來。鳴默堅持走在前麵,因為他不想讓白術發現自己發燒而有些泛紅的臉色。
“這冰層足足有幾十米厚,”預言書唏噓,“也就天空之城那種龐然大物能夠融化冰層。船隻一般都是在冰麵上航行,畢竟它們可做不到破冰。”
抗寒服、抗寒藥以及延伸出來的一切東西都是在冰海行走的必需品。
雖然穿了抗寒服,但寒冷還是透過膠質貼身衣服往裡滲透,讓他的每一步都變得有些僵硬。但鳴默此時完全沒注意這一點,因為他往前望,看到一座由鋼鐵澆築而成的建築。
基地有三層,無比高大,氣勢宏偉。但形態卻不像傳統意義中的船。從天空俯視,一片雪白中擺放著個巨大的箱子。
“怪不得叫方舟……”
鳴默驚歎之餘差點被突出的冰塊絆倒。好在關鍵時刻白術伸手撈起他。
“小心。”白術把人安安穩穩放在旁邊。
鳴默不太好意思。他走路不看路,差點摔了,這種事情說出去青衣起碼得笑他一年。
他不知道一路上白術連一個眼神都沒給方舟基地,因此才能在第一時間撈人。
“我們繼續走吧。”鳴默裝作不在意地整理衣服,左看右看就是不看白術。他暗自懊惱自己真的是應該更警惕一點的。
因為白術在身邊就有些鬆懈這種事。這是不應該的,鳴默告訴自己。
船停靠的地方距離基地已經非常近,為了避免被發現藏在了一座冰山之後。所以他們必須得徒步走幾百米。
鳴默在等待支援到來和獨自前往之間猶豫了兩秒,就瞥見白術已經準備好潛伏靠近了。
不愧是行動能力超強的大魔王。
注意到鳴默的視線,他有點疑惑的歪歪頭。
“你看看,白術果然很可愛吧。他做出這些的時候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眼神有多清澈嗎?”預言書在懷裡嘰嘰歪歪,頓時讓鳴默心裡的某些異樣觸動成了消散的雲煙。
“我應該讓白術帶你的。”他恨恨地對預言書說。
思考兩秒又補充:“你的濾鏡真厚。”自從被戳穿真實身份後,預言書就越發放飛自我。
它的某些看法真的叫人稱奇。
就比如它此時嘲笑鳴默的動作像是一隻笨拙的熊。鳴默抱怨他不過是個學生,根本不懂躲避敵人的巡視摸進總部該怎麼做。
他能模仿白術的動作到這種程度已經非常厲害了好不好。
預言書嗤之以鼻,白術明明在刻意示範。
“以你的身手,被發現一百次都不奇怪。但彆灰心,加油救世主!”如果最後一句是諷刺的話鳴默就要罵書了。
但偏偏預言書是在很認真地鼓勵。
可以,但沒必要哈。
白術卻擰起眉,停下來,“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