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默心想,都不可靠!還是得靠自己。
他啪嗒啪嗒順著樓梯往上爬,透過沒有關緊的門看見白術正站在船頭。
他的身姿挺拔如一棵樹,又沉默如石像。
聽到動靜的青年扭頭看來,白色的長發和黑色的披風在風中飄揚,空中傳來一聲歎息般的話語:“你來了。”
“對。我的事處理完了。”鳴默一邊說,一邊踏上甲板。
說來也奇怪,再多的慌亂和心虛,在對上白術視線的那一秒都不重要了。
他感覺到了一種浮躁褪去的安寧。
風和霧氣吹動他留得有些長的黑發,鳴默一邊思考著或許自己應該束起來,一邊邁開腳走到了白術身邊。
青年為他側身讓開了位置,抬手指著遠處說:“我們快到了。”
鳴默順著看過去,見到雲霧洶湧,無數船隻都朝著一個方向前進,而這一次遠航的終點終於出現在眼前。
少年的瞳孔裡是城市的剪影。
按照這個速度,他們再開上幾天就會到了。
“終於到了。”他歎氣。
“你辛苦了。”白術點點頭。
“這句話說給全體船員們聽才對吧。如果非要說的話……”鳴默笑道。
他裝作不經意的扭頭看了看,兩人之間不過一個拳頭的距離。一向果斷的現任飲者咬了咬下唇,在靠過去和再思考一會之間猶豫了一會。
還沒等他做出選擇,青年就自然而然的貼過來,用手背摸了摸他的臉頰,問:“怎麼不說話了,是冷到了嗎?”
“沒有。如果非要說的話,是你才辛苦了。如果沒有你,我根本走不到這個地方來,白術。”鳴默垂眉,眨動時眼睫毛蹭過對方的指尖。
白術收回手,不太自在的摩擦了一下手指。
鳴默掩去嘴角的笑意,突然記起預言書的建議。於是他帶著一時的興致,開口說:“我和你說說我還記得的我的過去吧。”
白術愣了一下,回答:“好。”
願意分享過去,意味著鳴默放下心防。不知道誰說過,分享是一種浪漫。
白術凝望著身邊少年的側臉,心想,那段他沒有見證過的時光是否能在說出來之後有一種參與感?
如果他們能早點相遇多好。
。
北青是北方的親弟弟。
從他有記憶開始,就和哥哥相依為命。
北方城一年有一半時間是白天,另一半時間是黑夜。但北青很少出門,他更多的時候都待在空曠而漆黑的房子裡。
因為父母去世而留下的北方集團的股份,是一份被群狼環視的寶物。
他不想給哥哥添麻煩。
北青也不是最開始就這樣想的,他是個被寵壞的孩子。所以曾經偷跑出去,結果卻被北方的對手抓住了。
他被關在一件漆黑的沒有窗戶的房間裡,什麼都沒有,聽不見也看不見,仿佛變成了一個聾子和瞎子。
北青不停的哭,直到昏過去,餓醒過來,又昏過去,然後再次餓醒過來。
不知道是多久之後,在恐懼中睜開眼,他終於看到了哥哥推開門來救自己。
哥哥一臉疲憊和煩躁,但一句重話都沒說。
他回到了那個曾經讓他感到窒息現在卻感到安寧的家,翻來覆去睡不著覺。
他想,我是個拖油瓶。
少年把自己的自卑藏起來,像藏起尖刺,想要表現得懂事,卻掩蓋不了內心深處翻滾的痛苦。
這讓他性格越發糟糕,表現得很難接近。
“弟弟,你真的沒事嗎?”哥哥關心的詢問。
“我能有什麼事。”北青拖長聲音說,坐在沙發上,頭也沒抬。
但哥哥看出了自家弟弟的不對勁,他明白追問是得不到回答的。因為他就是這樣教北青的——把自己的想法藏起來。
北方沒得到想聽的回答,他心想,也許自己應該儘量多陪陪弟弟。
哪怕是這樣簡單的事也沒有辦法做到。因為太忙了,北方集團有太多的事需要他處理,這份突然落在肩上的重擔沒有給哥哥一點緩衝的時間。
他隻能懷著愧疚的把弟弟丟在空蕩蕩的房子裡。
這份愧疚滋生了過度的保護欲。
北青感覺好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