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深了,梁月將台燈關上,而後借著窗戶外的月光,將自己置身於那窄小的單人床上,半晌,方才合眼睡去。
梁月的夢並不踏實,過去與未來以及現在摻雜著在她夢裡上演著割裂而又荒謬的場景,如同一場永遠沒有儘頭的夢魘,使得她一覺醒來,不僅沒有恢複精神,反倒是更顯疲憊。
門外的客廳裡,正劈裡啪啦的上演著全武行,杯子混著碗盤的碎片摔在地上的聲音格外刺耳。
而更加刺耳的,是梁母的指責:“梁棟,你搞清楚,我才是你明媒正娶的老婆!她生不出來,你拿我兒子做人情?兒子是你一個人生出來的麼?”
梁父煩躁的聲音隔著門板傳進梁月耳朵裡:“你有完沒完,這事兒你是第一天知道?早就跟你說了離婚離婚……”
“離婚?”梁母冷笑著,“可以啊,離婚房子歸我,星星也跟我,你彆想打我兒子的主意!”
“我跟你說了梁星他姓梁,他跟著我姓,就算離婚,他也是我兒子,他跟著我過!”梁父的聲音也跟著高了起來,“撒手!你彆逼我動手啊,我不想打女人不代表著我不打女人!”
梁月躺在床上,無聲拿胳膊遮了臉,半晌,似是譏嘲又似是冷笑一般勾了勾唇角。
客廳裡的爭吵還在繼續,但也沒持續多長時間,便被敲門聲打斷了。
男人借此機會從梁母手中掰扯出自己的胳膊,頭也不回的拿起鑰匙開門離去。
門口,抬手敲門的林絮一朝著梁母露出一個略帶尷尬的笑來:“趙姨,我找梁月。”
趙盼抹了把臉,臉上勉強扯出抹笑:“絮一啊,梁月她還沒起,你等下啊,我去叫她起床……我家什麼情況你也清楚,屋裡砸了一地東西,趙姨就不請你進來了啊。”
“沒事兒趙姨,”林絮一連連擺手,“我在門口等一等就行。”
外麵說的什麼話,隔著一層老舊木門的梁月聽得一清二楚,也不等梁母推門進來,便飛快拿了背心和裙子,換了身上的睡裙,而後推門出去。
梁母見她出來,也沒再說什麼,隻是往櫃子上擱了三塊錢,“我今兒中午不在家,家裡也沒什麼菜了,你中午直接在外麵買著吃吧。我上班來不及了,你把地上掃一下。”
說著,梁母便進了臥室去換衣裳。
梁月目光自客廳的餐桌上掃過,越過滿地狼藉的地麵,徑直去了門口。
門沒鎖,門外,紮著馬尾的少女正趴在樓梯扶手上,隔著半層的台階朝樓道裡的窗戶外看去,似是在數窗外的大樹上到底有幾片葉子。
梁月反手將門闔上:“你怎麼來了?”
“我來當青鳥啊,”林絮一歎了口氣,“我不是和鄭佳佳玩得好嘛,然後鄭佳佳是老蔡侄女兒,拖著我去幫老蔡批改卷子……老蔡找你有事,讓我過來找你一趟。”
有句話林絮一沒說出來,但兩人心知肚明:梁家的事兒都傳遍了,但還是林絮一過來一趟比較合適,也避免再碰上什麼事,過來傳話的學生嘴上再沒個把門的……畢竟,一開始這事兒的起因就是梁父頻繁出入林絮一家對麵引起的。
梁月想了想,前世的這個時候,老蔡壓根沒有找過她,但老蔡今天批改卷子,再聯想到昨天她考試時填寫的答案,心底便約莫著有了數。
梁月正準備說話,身後換了一身工裝的梁母開門出來:“記得打掃啊,你們玩,我先去上班。”
林絮一乖乖點頭:“趙姨再見。”
梁母露出個笑來,提著包匆匆離去。
梁月抵住了門,示意林絮一進來:“彆見外,進來吧,我去刷牙洗個臉,然後再跟你一起去學校。”
家裡沒什麼不能示人的,就連梁父的出軌,林絮一都屬於知情人……也就是梁母抹不開麵子,覺得在林絮一和她媽麵前丟份,於是對梁月愈發苛刻。
這種大人的事,哪怕她們如今已經十三四歲算不得小孩,卻也終究無法插手。
林絮一歎了口氣,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於是看了一圈,拎起掃把將地麵上破碎的餐具以及潑灑了一地的飯菜收攏了下,尋著垃圾桶倒了進去。
“這些你不用管,”吐掉泡沫的梁月端著刷牙杯出來,“一會兒我來收拾就好。”
“順手而已,沒事,”林絮一朝梁月一笑,露出齊整的牙齒,“你快收拾吧,早點收拾完,咱們早點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