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著書包出了校門,梁月將自己顯得有些年頭的自行車從一堆自行車裡解救出來,而後一踩腳蹬,直接橫跨在座椅上,正準備抬起另一隻腳的時候卻又踩實了,她想起了她媽早晨說的,要她晚上去接弟弟的事。
是了,今天考試考了一天,她也跟著卷子來來回回折騰了一天,腦子一直嗡嗡的亂轉,險些把這事兒給忘了.
她弟,同父同母的那個弟弟梁星,現在還是個兩三歲的孩子,正在幼兒園上小班。
現在的幼兒園哪有後世那麼個質量,說是幼兒園,其實也就是看管孩子的地方,跟著做做遊戲,教一教認數,帶著小孩兒學著自個兒穿個鞋子穿個襪子就算是上課了,然後剩下的時間,讓小孩兒跟著蹦蹦操,看會兒電視,中午再睡個午覺,然後再帶著玩會兒玩具,這就算是一天了。
幼兒園下午五點半放學,而簡辭今天下午考試結束是六點,到現在已經半個小時了,早過了接孩子的時間。
梁月扯了扯嘴角,掉頭往路口對麵騎去,沿著記憶裡零亂破碎的回憶去找梁星上學的幼兒園。
梁月到的時候,差不多有六點將近二十,天還沒黑,但大門都已經鎖了,無奈,她隻得拍著大鐵門呼喊著內裡忙著打掃衛生的老師出來開個門。
老師出來的時候,梁月已經不記得這老師是誰姓什麼了,反倒是這老師還記得的梁月是誰:“梁星姐姐,你來晚了,你爸剛已經把梁星給接走了。”
梁月:“……”
梁月能說什麼呢?
她隻能僵著臉扯出一抹笑來:“好,麻煩老師了。”
“沒事沒事。”
說著,這老師又拾起先前放置在一邊的掃帚匆匆忙忙回去收拾教室——收拾完,她們也就下班了。
梁月推著車子站在街頭,怔愣了好長時間才回過神,一腳踩在自行車上,朝著回家的方向騎去。
她到家的時候家裡沒人,室內一片冷清,梁母加班,梁父則是接了弟弟回另一個家團聚,於是屋裡便隻剩下她一個人。
整個房子裡唯一有點溫度的,恐怕是梁月自電飯煲裡盛出來的,底部已經結成硬痂的米飯以及一直座在蒸籠中的早晨的剩菜。
湊合著吃了一頓,梁月將鍋碗洗刷乾淨,回到自己的房間,扒拉出借來的初二課本,開始複習。
狹窄的空間中,唯有一盞台燈明亮,而後……照得滿室陰影。
時隔多年,很多東西其實已經忘得差不多了,但再如何,曾經高中三年以及大專的三年,她也不是什麼都沒有學,有這些東西打底,再來回過頭來看這些屬於初中的知識,便覺得很是淺顯了。
理科就是這樣,一通百通,拿高中學過的代數幾何回過頭來看初中的數學,又或是拿高中的物理生物化學回過頭來看初中所學的這些……哪怕高中知識忘的差不多了,大腦潛意識裡卻有著最基本的邏輯構成,對於這些更加淺顯的知識點的接收能力也更高。
至於為什麼不說大專……懂得都懂,人類知識儲備最為豐富的階段在於高考前,而一旦過了高考,除卻部分專業應用之外,大多數的東西,都隨之還給老師了。
梁月翻著買來的配套的卷子,一邊做,一邊翻著課本,尋找著、彌補著那些曾經學過又被她遺忘掉的東西,慢慢的,便也將心神沉浸了進去。
刷題是會上癮的,那種反複獲得的成就感,極容易使人沉迷。
直到牆上掛著的鐘表時間指向十一點,女人鞋子所特有的鞋跟踩在台階上的聲音透過老式的、分毫不隔音的房子傳來,最後停在了梁月家門口。
緊接著響起了鑰匙開門的動靜。
梁月瞬間從題海中抽離出來,注意力已經從麵前的卷子與課本上轉移到了外間客廳的動靜上。
不多時,在門口換過鞋的女人推門進來,看向坐在桌前的梁月:“呦,今天這麼自覺……你弟弟呢,沒接著人,又叫你爸把他帶去李紅梅那了?”
梁月的呼吸停滯了一瞬,很快恢複自然:“媽,我今天考試,考試完放學六點了……弟弟那五點半放學。”
女人哼笑了一聲:“我還能指望你點兒什麼?”
梁母沒有多說什麼,隻是轉身離開,很快,衛生間傳來她洗漱的動靜。
又是這樣……總是這樣。
梁月的手緩緩收緊,盯著那扇打開的門許久,這才收拾了情緒,垂下眼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