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後來,一定是又發生了什麼,才把他逼到絕境的吧?
梁月幾乎被秦時身上的光芒灼傷,她緩緩垂下眼,任由自己的思緒四處發散。
然而下一瞬,眼前便伸過來一個手掌,指骨略顯得粗壯,連帶著皮肉也顯得比她的厚實幾分。
“彆走神啊,梁小月,跟你說話呢,”秦時偏頭微微一笑,帶著些痞,“跟你說點兒好消息,比如,昨天你做的那些糖賣了多少錢。”
梁月昨天畫了一批糖畫,都是些Q版可愛的動物,趁著晚上四五點鐘放學,梁月和秦時分頭去了市區幾個幼兒園門口賣糖畫。
也不需要什麼東西,借一個凳子,把泡沫板往上麵一放,再將糖畫的棍子插在泡沫板上,這麼一個幾乎不需要什麼成本的小攤就有了。
模樣乾淨,糖身透亮,圖案是這個時代少見的糖畫被透明的塑料袋包裹著,用金絲紮帶紮著,就那麼立在泡沫板上,是極為吸引人的。
凳子的高度對標成人而言實在是有些太低,然而對於幼兒園的小豆丁們卻是恰好,不多一會兒,便被一群小孩兒圍了起來,跟家長撒潑撒嬌的比比皆是。
一個糖畫的價格與一根棒棒糖的價格相若,而兩相對比,棒棒糖隻比成人拇指肚大了那麼一點,糖畫放在手心卻比小孩的巴掌還要大,這對於剛有了大小概念的孩子而言,哪一個更吸引人不必多說。
更彆提,梁月那畫的各式各樣的動物,連帶著家長都跟著圍觀,帶著孩子比劃著說這個是什麼什麼。
貓狗兔子最常見,海豚海獺章魚比較少見,而類似於土撥鼠或是小熊貓之類的小動物,在當時根本不受重視的動物園也未必能找得到。
於是問詢間,一來二去的便也跟著把氣氛給炒熱了。
一共六十個糖畫,二十多個圖樣,被梁月和秦時分頭不停串場,在各個幼兒園門前售賣,賣到最後也沒有再碰頭,而是各自回了各自的家。
梁月根本不用算,隻大約從腦子裡過了一下便能得出結論:“按咱們昨天商量的定價,你全賣完了也就不到十五塊錢。”
糖這種東西,放在古代完全是奢侈品,也就是現在人們生活水平上來了,糖才被放開了吃。
不僅是小孩吃,連帶著大人也吃,九五年往後出生的孩子還好,大環境相對富裕,而九五年往前甚至到八零年往前出生的人們,物質條件還沒有跟上,而出生年齡再往前的人們,包裝好的糖在他們小時候,是真的可以作為年禮相送的。
而也正是因此,兩人商量了買二送一的促銷法子,從五毛錢一個,對標到一塊錢三個。
——比小學門口那含了色素的黏牙糖貴了一點,但針對於幼兒園掏錢的家長而言,反倒更能讓孩子吃的放心,下得了手去買,甚至是多買。
秦時抿嘴笑了笑,顯得有些得意,他把用塑料袋包著的錢從背包裡拿出來倒在桌子上,一堆毛票塊票在梁月麵前堆成一個小山:“一共二十三,你查查。”
梁月一愣:“怎麼可能?”
秦時隻是抬了下巴,帶著明顯的笑意示意她:“你查查。”
梁月有些困惑的皺眉,快速把他結過來的錢數了一遍,沒錯,確實是二十三。
她查了兩三遍,都是二十三。
“……多出來的那錢是哪來的?”手裡的錢比預計的多,但梁月卻高興不起來,她想起了那天她帶著梁星去買菜,結果半路上卻遇到他被人圍堵著勒索。
雖然最後是秦時把那些人打趴下了,但難免會給梁月帶來擔憂。
“喂,”見梁月麵色不好,秦時也不知道她想到了什麼,隻得道,“又不是我偷來搶來的,那賣氣球的大叔給我的定錢,說要按一塊錢三個半的價錢買糖畫,買不同款樣式的。十塊錢,也就是三十五個,我算了算成本,也還能有的賺,我就答應了。”
聽秦時這麼說,梁月臉上神情才好看了些,但很快便反應過來:“每一個都要不同款樣式的?”
“對,我琢磨著,他估計是想要掏了你的圖樣去自己畫,”秦時低低一笑,他是看過梁月的圖樣本子,也知曉那些圖樣都是怎麼畫出來的,“這種東西,隻要會畫,想要模仿那就難度不大,難度大的是推陳出新……梁小月,你說,你的庫存有可能被人家掏光麼?”
一時間,梁月啞然失笑。
在傳統的環境中,山水畫又或是白描才是傳統畫作人學習的方向,才是會畫畫的手藝人們的根基,至於那種圓潤可愛的Q版動物與人物的畫風,說實話,不難,難的是怎麼突出一個可愛,或者說,是萌。
而含有賣萌詞義的萌,則是由後世的漫畫遊戲小說等領域衍生出來的詞彙,對於當下這個國產動畫黑貓警長正風靡、大耳朵圖圖都還未曾麵世的年代來說,萌物的畫風並不好把握。
或許臨摹容易,原創的難度……就比較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