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清閉著眼睛,端坐如鬆,沒有反應。
“小師父?”塗山淮又喊了一聲。
智清依舊不答,似乎已經進入了冥想的最深境界。
塗山淮看他不答,便起身,緩步靠近,動作輕盈在智清的麵前蹲下。
他大紅色的袍子如同紅色長尾錦鯉的裙擺,同智清的白袍交疊在了一起。
塗山淮看著眼前近在咫尺的麵容,感受到他沉靜的呼吸,他看著小師父的眉毛,睫毛,眼睛,鼻梁,自上而下,最後落在了他的嘴唇之上。
他看著智清的唇,仿佛受到了蠱惑一般,他不由自主地,緩緩地,輕輕地湊近,然後,他吻上了他的唇。
這個吻很輕,輕得如同羽毛落水。
這個吻很久,久得仿佛光陰流轉,已過百年。
他吻著他的小師父,心頭猝然開出明豔的花,萬千姹紫嫣紅也不及這一瞬間心中飄蕩的歡喜。
他想,他離他的佛,此刻最近。
愛不重不生婆娑,念不一不生淨土。
從此他的心中,愛重婆娑,再無淨土。
沒有人注意到的是,在不遠處,挑著水桶到後山挑山泉水的智明,此時正愣愣地看著眼前這一幕場景,他看見了小師弟智清正被一紅袍公子吻著,畫麵奇異而又扭曲。
智明不由得大駭,不過他沒有驚動那兩個人,隻是挑著水桶轉身就跑,他怎麼也沒有想到,他們的小師弟,竟然和一個男人糾纏不清,心中已被世俗羈絆,再也無佛。
這可如何是好?
顧舒望回到靈淵寺時,隻覺得寺中眾人看她的眼神格外奇怪,她一頭霧水,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讓人用這般奇異的目光打量自己。
晚上,素齋用飯前禱告時,坐在她身旁的智明一直盯著她,禱告也不認真,看著她的眼神奇奇怪怪,又躲躲閃閃。
顧舒望不解,又不好多問。
寺中規矩,吃飯時不可言語。
吃完飯,顧舒望邁出素齋,朝自己的禪房走去。
智明走在他身側,猶豫再三,還是問出了口:“師弟,你與……與那塗山施主,是什麼關係?”
“隻是好友。”顧舒望淡淡回答。
智明聽他這麼說,表情愈發奇怪,他看著身側比自己矮又長得唇紅齒白的小師弟,想了想,他還是想著勸誡兩句:“師弟,我們是出家人,出家人不打誑語,你與那塗山施主,是否過於親密了?”
顧舒望隻覺得智明這話好生奇怪,她不過是為了任務才和塗山淮做朋友,每日同他喝茶聊天,偶爾一起外出,這就是過於親密了?哪裡親密了?而且她不這麼做,又如何能夠得到塗山淮的信任,趁機殺了他呢?真是可笑至極。
不過,她乾嘛要解釋呢?顧舒望垂眸不回話。
智明看他不答,以為他有所悔悟,便繼續開口:“師弟,你要知道,淨心之要,無如念佛。一念相應一念佛,念念相應念念佛,佛號投於亂心,亂心不得不佛。”
顧舒望懶得理會智明這些大道理,她隻是敷衍地回答:“多謝師兄提點,師弟省得了。”
智明這才點點頭,轉身離開了。
顧舒望看著智明離開的背影,不由得嗬了一聲。
這做個出家人,連朋友都不能交了?
我佛管得了那麼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