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芳會 你、是死人還是活人?(2 / 2)

幾輪過後,舞台上已是一片大亂,唱歌的走了音,彈琴的摔了跤,場麵看上去好不滑稽,台下少女們忍不住嬉笑起來。

秋娘一掌“砰”地拍在桌上,罵道:“笑什麼!這點本事也好意思報名群芳會,自己沒能耐,隻能當一輩子男人的玩物!”

風塵女子身份低微,其中不乏想一飛衝天的投機者。若是靠金銀賄賂和出賣色相就能討來名聲,何樂而不為?

“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的如意算盤,換賽製為的就是防止小人之心!”秋娘嗬斥罷,重新坐下,點起下一組人,“紅妝樓的浣碧和惜春,還有……”

名冊翻過一頁:“相思館,霜思。”

聽到相思館頭牌的名字,雲衣不由一愣:尋常閣的傷員尚未恢複,霜思既然摔了腿,怎麼還能參賽?

片刻後,陌生女子抱著琵琶登台,灰發挽成百合髻,墨青瞳孔靈動中帶著傲睨——絕不是她認識的那位“霜思”。

身側,嫣梨耳語道:“這丫頭據說隻是霜思的婢女,臨時頂替了上來。得了機會便往上爬,可見也是個名利心重的。”

少女不知台下議論,將花籃擱在一邊,素手佩戴起透明甲片,從容撥弦。

慢撚複輕攏,切切如私語。轉撥割朱弦,一段驚沙去。[1]

輥雷聲聲,陣雪滔滔,連成一片戰場之音,竟操縱無形的樂聲,將花瓣儘數納入籃中,徹底搶了同台人的風光。

“鏗鏘有餘,軟媚不足,先留下吧。”秋娘點點頭,提筆記下“中上”等第,低頭喚道,“尋常閣,雲衣、嫣梨、玲瓏。”

見霜思都沒能得到秋娘青眼,玲瓏心生怯意,雲衣卻拽著不讓她走,挑眉問:“打配合嗎?”

嫣梨即刻心領神會,接過她手中花籃:“讓我倆做綠葉襯你?也不是不行。”

計劃敲定,玲瓏執起竹簫,吹奏出一曲清揚舒緩的《水龍吟》,嫣梨則哼著山間小調,依次旋轉著去接灑落的花瓣。舞台正中,雲衣解開外裙係帶,腰身一旋,變作一條煙色層疊的拖地長裙,足尖踏散滿地殘紅,好像有十裡春風迤邐而來。

夜雨之後的舞台還帶著些許濕氣,隨著裙旋風起,殘寒也被一掃而空。

天女散繁花,輕羅紅霧垂。雲娘子之所以聲名赫赫,除卻尋常閣有意經營,更在於她明明是妖修,那舞姿卻毫不媚俗,仿佛自帶一股超脫於世的神性。朱顏窕冶,風骨天成,不僅自成一家,還能與旁人配合恰當,將特長發揮到極致。

曲終舞罷,台下人一片羨豔,秋娘也頗為驚喜,問:“你的舞步是幾時開始學的?”

雲衣挽著沉甸甸的花籃,答道:“清安元年。”

三年便有如此成就,來日定不可估量。

秋娘頗為滿意點頭,不假思索記上三個‘上’字,勸誡道:“風流靈巧是好事,但切忌不可心浮氣躁,若能潛心鑽研……”

她敲了敲座椅把手:“你將來可不止坐在這個位置。”

雲衣行禮道:“奴家謹記秋娘教誨。”

此話一出,現場種種目光齊齊射來,或歆羨,或嫉妒,或不甘,或懷疑。雲衣視若無睹,直到走出洲府仍覺被人盯著,抬眼便見冒名頂替霜思的少女定定望著她。

冷汗淋漓,唇色慘白,似是受了極大的刺激:“你、是死人還是活人?”

這話說得太過直白,雲衣不做理會,轉身欲走。對方忙死死扯住她,聲音壓得極輕:“你說話呀!”

雲衣掙脫不開,有些不耐道:“你認識我?”

“怎麼可能不認識?”少女眼中水光瀲灩,情緒仿若激浪崩雲般滿溢出來,“陸輕衣,我是戚浮歡啊!”

兩個陌生的名字撞入耳膜,雲衣隻覺一陣頭暈眩痛,手中花籃“咚”地墜落,亂紅花瓣散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