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聲詩 那妖女如狼似虎,江道君肯定不……(2 / 2)

開解的效果適得其反,無人再敢登門打攪。雲衣輾轉反側徹夜,睜眼便已到了複賽當日。

五十二處書案在大廳排為整齊的矩陣,待到人齊,秋娘在簾後請示過宋鑒,片刻後,又捧著卷軸緩步出來。

題麵極簡,正中間隻有一行手書的“風花雪月”四字,左下角用小楷備注:作畫題詩,不限任何,日落前離場即可。

往年都是分人分題,若打通關係,便可提前打好腹稿。對青樓女子而言,吟詩作畫不過是加一門技藝,往往不會深入鑽研,她們所擅長的也都是富貴花開一類的花鳥小景,麵對這樣一個光禿禿的題目,雕蟲小技都沒了用武之地。

雲衣同眾人一樣麵露難色,起草了數稿,也沒畫出滿意的構圖。

風花雪月都是虛像,難以用墨筆勾勒,若專精於刻畫某物,難免有偏題之嫌。但若隻是描摹四幅小景,又容易落了俗套。

雲衣盯著那掛於高堂上的大字半晌,腦海中不知怎的就浮起那個如雪如塵的影子。

挽袖懸腕,提筆蘸墨,素紙上逐漸勾勒出一幅墨色側顏——眼型細長,鼻梁筆挺,給人切玉分江的觀感,薄唇又帶了些許薄情的氣韻,自成一首無聲詩。

銀冠將黑藍長發半綰住,卻又畫蛇添足束了一條垂至肩後的墨藍發帶,兩塊黑白勾玉隨風輕揚。青年兩指夾著道符,身後背著長劍,衣袂暈染上同背景一樣的煙雲淡墨,襟度落拓似挺秀青竹,冷淡疏離似白露清霜。

這個人,本身就是一剪無關風月的皓雪孤花。

畫中紙片並未填寫咒符,雲衣思索良久,仍不知落一道什麼符最合適,索性留了白。

雲衣隨心塗抹,頗為自得擱筆,從上至下欣賞了一圈,陡然反應過來——不對勁,她竟又在想江雪鴻了?!

選手中已有不少人交卷,但眼下距離黃昏還有一段時間。雲衣暗罵著自己不爭氣的心思,正欲改題重畫,腳底陡然傳來一陣顫動,會場內的光線也驟然暗下,周遭空間撕裂開來。

懷中紙鶴倏亮,在少女周身形成一道淡金結界,護著她平穩落地。雲衣迎著風暴睜眼,正瞧見宋鑒跳入暗黑裂隙,擋下一束衝向戚浮歡的光刃。

他取筆為刃,迅速在即將被黑暗吞噬的空間通道處設下支柱,硬生生撐開一個出口。秋娘反應極快,對眾人道:“公子斷後,你們先走!”

血腐之氣彌散開來,黑暗深處不知有什麼在低吼。臨近出口的姑娘們嚇得花容失色,連忙跌跌撞撞跑了出去。雲衣離得稍遠,身邊同伴又在跌落時摔得不輕,她不顧凶險,先扶起玲瓏送到出口,又轉身去攙嫣梨。

這一番耽擱下來,受困者隻餘幾人,眾人正要往出口去,宋鑒執筆的手忽而傳來一聲筋骨斷裂的脆聲,光柱驟滅,黑霧如海浪席卷而來,未及撤離的幾人都被拖入無邊黑暗。

一連串天翻地覆的顛簸後,他們陷在一片渺無邊界的虛無之中,視線範圍不足十步,根本無法找到出口。

宋鑒力竭,咳出一大口血,戚浮歡忙扶住他,擔憂問:“你還好吧?”

“無礙,都是舊傷。”宋鑒取出懷中傳音鏡,坐下調息,“秋娘,外頭如何了?”

鏡裡傳來秋娘的聲音:“回公子,我身邊共有四十九位娘子,無人重傷,公子可有受傷?”

“我無事,好生安頓她們,”宋鑒一邊掃視四周,一邊吩咐道,“這邪陣來由不明,派人在會場周邊仔細查查。”

這樣算來,被困的隻有雲衣、嫣梨、戚浮歡三位,連他共四人。

功力最弱的嫣梨先是一陣眩暈,隨即跌下。

雲衣有符咒護身,感受不到邪陣的威壓,急問:“怎麼了?”

嫣梨幾乎喘不上氣,乾脆直接脫離了軀殼,用鬼身漂浮在半空:“好像有東西在吸我的靈力。”

宋鑒也損耗頗多,袖中滴下幾縷紅線:“這芥子空間看似靜止,實則是個聚靈陣,從裡麵很難突破,必須等秋娘她們找到陣眼。”

這家夥看起來身手敏捷,原來竟是個指望不上的草包。戚浮歡忍不住懟道:“我們就隻能在這裡等死嗎?”

宋鑒運功療傷,彬彬有禮提醒:“戚姑娘,嚷叫更容易讓靈力流逝。”

他明嘲暗諷,戚浮歡鬥嘴不過,選了處離他最遠的地方坐下,忽聽他問:“方才那殺招是衝戚姑娘來的,你近日可是得罪了什麼人?”

戚浮歡對這總是遲到的關心一陣厭棄:“怎麼,你想因為取代霜思參賽治我的罪嗎?”

宋鑒不置可否:“比起這個,我更好奇戚姑娘出身不凡,何必為爭一個凡間花魁之位躲躲藏藏?”

戚浮歡昂首道:“聲影樓鬼市知道嗎?我早就在那裡打聽到你的計劃了,這次群芳會根本不是為了選花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