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言酒 陸輕衣死後,他便患了心疾。……(1 / 2)

她總是擺出一副毫不在意的表情,說出令人在意的話。

說著就要先飲,江雪鴻瞬移上前攔住她:“為何飲酒?”

雲衣白日同姐妹們遊戲,已醉了些許,任由他攙扶著坐下:“想喝就喝,不可以嗎?”

“此酒性烈。”

“慫包,你不喝就我喝。”

作為元虛道骨唯一的繼承人,江寂塵的一生都是被安排好的,每日,每月,每年,寒暑朝暮,從未改變過絲毫。

這其中唯一的變數,就是她。

隨心隨性的模樣同那名喚“衣衣”的少女仿佛,江雪鴻不覺帶了一絲縱容:“我喝,你休要再飲。”

酒香濃鬱,不比花香醉人。

雲衣趴在石桌邊看他淺斟低酌,心中暗笑:這家夥,連喝酒都是循規蹈矩的呆樣。

酒後吐真言未必,但加了尋常閣特製的秘藥,一定能套出他的話來。

“道君覺得我新編的舞好看嗎?”

“嗯。”

雲衣眉梢微挑:“可萬一有人跳得勝過我,把我比下去了呢?”

江雪鴻沉思片刻,如實道:“不會。”

進入決賽的五人中,單論舞藝,的確沒有人勝過她。

從前,雲衣總想要萬人的掌聲,如今雖然隻得到一個人的信任,竟也覺得心口被填得滿滿當當。

細思來,江雪鴻好像從未否定過她。

酒壇漸空,圓亭外卻落下點點細雨,半透明的線簾將二人與外界隔絕開來。雲衣故意喊了聲冷,旋即便被江雪鴻擁入懷中。

她坐在男人膝頭,倚著那無味無塵的胸膛,將最後一杯酒舉至他唇邊:“江道君到底醉了沒有?”

事實上,江雪鴻的酒量並不好,隻是從不上臉罷了。

日夜執念的人近在咫尺,若是情絲未斷,定要訴儘衷腸。可眼下,他除了握緊那白玉般的細腕,再不知應當如何。

陸輕衣死後,他便患了心疾,酒後尤甚。

兩百年來,這痛意時而綿密如針刺,時而若沉重若斧鑿。起初,他將之歸因於失信於人的愧悔,後來隻當是道心有瑕的罪罰,可如今,隻是與她對視,竟也會覺得痛。

雖不知緣由,但雲衣已同他生分數日,今夜為何又突然親近起來?是利用,還是心虛?

少女不知他心中所想,軟聲嗔怪道:“江道君又弄疼我了。”

黑夜絲毫不影響他視物,連酒盞邊沿殘留的胭脂痕都看得一清二楚。裙衫輕薄豔若桃李,一顰一笑都像幻夢裡引人墮落的鬼魅。

江雪鴻接過銀杯,將餘酒急急飲下——這一次,她想對他用釉裡青還是釉裡紅?

雲衣用衣袖替他擦拭淨唇角酒液,莫名追憶起來:“三年前我剛化形時,還是個連路都走不穩的半殘廢。閣裡人都說我擅舞,其實不過是為求生一點點逼出來的。”

“不過我可能的確有些天賦,道術法訣記不住,但隻需跟一遍舞譜便能背下十之八九。”她歪過頭衝他笑,卻掩蓋不住眼底的落寞,“道君知道我是怎麼學會吸取精氣的嗎?”

江雪鴻勸慰道:“不想說也無妨。”

雲衣搖搖頭,鐵了心今夜要同他見個分曉,繼續道:“人教人百言無用,事教人一次入心。某個畜生不如的東西想碰我,反倒栽了跟頭,好在閣主力保,我才免受牢獄之災。”

她仰頭望他:“道君會覺得我臟嗎?”

花香沁鼻,江雪鴻隻覺得心口愈疼,再次攥住她的手:“不會。”

雲衣又問:“若我當真殺了人,道君會對我冷落嗎?”

他啟唇,仍道:“不會。”

“少用假話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