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風 襄王有夢,神女無心(2 / 2)

獨暄妍 北極兔子 6312 字 9個月前

“劉得安回來了,他給你帶了信。”

男人話音未落,床上的女孩一骨碌爬了起來,連鞋子也顧不得穿,光腳跑到他麵前。

“是阿娘嗎?是阿娘帶給我的嗎?”

微光落在女孩的眼中,在黑夜中格外明亮,薛令儀忍不住笑了,“是給你的。”

與李舒窈一起以來,他愛笑了很多,日子也好過了很多。

接過他手中的信封,李舒窈點著了蠟燭。

突然的明亮讓她不得不閉上了眼,緩了片刻後,將信箋小心地在光下展開。

“京城不比家中,萬事小心,顧好自己,莫念阿娘,等你。”

淚水啪嗒啪嗒掉落,墨跡暈開,幾朵黑梅在紙上綻放。

暖意傳來,衣服被披在肩上,李舒窈抬頭,淚眼婆娑,控製不住地低聲抽泣。

外麵有風吹過,從縫隙滲入屋內,燭火一閃一閃,將兩人的影子扭曲,交疊在一起,情人般親昵。

“大人,你到底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薛令儀看著她,眼中依舊是她看不懂的情緒,沒有回答,一如平常。

“還是不能說嗎?”,她失望地低下頭。

薛令儀,如果你發現我不是你要找的人,一切都隻是鏡花水月,你當如何?

“不是不能說,是不知道從何說起。”

她搪塞林宗盛的話如今也被人用來搪塞她。

目光交彙,瓊玖般瑩潤的麵容上第一次纏繞著絲絲縷縷的茫然和恍惚。

他在出神。

李舒窈信他了,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就隻是,不願意不信他。

她在京城如漂萍,是薛令儀像一根紐帶將她與這裡連在一起。

“舒窈,我隻想留住你。”

京城,是她的根,她每段命運的終點。

故事太長,他不知道的答案,就交給時間吧。

——

轉眼,快到新年了,京城中熱鬨非凡。

李舒窈拿著她買來的燈籠,爬上了梯子,將它掛在門前。

“小心啊姑娘!”

“沒事”,李舒窈從梯子上下來,隨意地拍了拍手,站到一旁,欣賞自己的傑作。

馬車停在相府門前,薛令儀從上麵下來,走到李舒窈身旁,“很好看。”

“是吧,還是丞相大人有眼光!”

女孩開心的笑了,臉紅撲撲的,比燈籠還要奪目。

她在街上轉了兩天,千挑萬選,小姑娘總想要最好看的。

薛令儀也笑了,寵溺的摸了摸她的頭。

兩個人站在一起,當真是郎才女貌。

紅豆和圓子在一旁捂嘴偷笑,就連鄭無源也覺得今年這年真是喜氣洋洋。

這幾個月,除了上朝和公務,其餘時間,薛令儀幾乎都花在了李舒窈身上。

二人一同吃飯,一同讀書,一同外出遊玩,甚至一同打過雪仗。

雪球砸在薛令儀身上,雪花飛濺,他抹了把臉,不知如何反擊,李舒窈看著他的狼狽,坐在雪地中笑的不能自已。

他們越來越熟悉彼此,防備的高牆不知何時開始坍塌。

李舒窈不再害怕,她終於在這京城中紮根,心也安定了下來。

他依舊教她識字,這時的李舒窈才安靜下來。

她是認真的,專注的,眼中隻有這支筆,這張書案和永遠在一旁看著她的他。

同樣不再擔心的,也有他,他總想對她好一些,再好一些。

他怕她離開,他怕再失去她。

慢慢的,她開始眉眼彎彎喚他薛令儀,坐在桌前捧臉等他吃飯,不開心了就撅嘴等他妥協。

薛令儀在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是如何一點一點走進她的世界,他心中的石頭落地。

“我住的院子今年可不可以自己寫對聯啊?”,今年認識了許多字,與她而言,意義非凡。

“如果你想,大門的春聯也可以讓你寫。”

“大門就算了吧,外麵人來人往的,看到相府的春聯如此粗陋,該笑話你了。”她笑嘻嘻的。

堂堂丞相門前的字居然是啟蒙水平,李舒窈仿佛已經看到旁人指指點點的樣子,打了個冷戰,太嚇人了,還是算了吧。

“你的字已初具風骨,不必妄自菲薄。”

她算得上有天賦,幾個月能看到這樣的效果,薛令儀十分滿意,“我有件事要和你說。”

李舒窈跟著薛令儀走了進去。

林宗盛看著兩人一起的背影,嘴唇抿成一條直線,麵無表情。

“我說,你傻站在這兒乾什麼?”這人走著走著突然停了下來,肖度阡有些莫名其妙。

順著他的目光望去,許久未見,肖度阡好久才認出來女子的背影,“我說呢,原來是看心上人。”

他捅了捅林宗盛的後腰,“人家兩個人郎有情妾有意的,要我說你就放棄吧。”

“那天在你家,人姑娘都已經給你說明白了,還不死心?”

“行了行了,看你那不值錢的樣兒,人都進去了還看。”

林宗盛收回目光,盯著肖度阡,皮笑肉不笑,“前兩日逛青樓被自己未來小舅子撞見,你還有臉說我。”

“什麼逛青樓,那是他胡說的,我是聽說那天逢春姑娘現身特意前去捧場!”

“郭家忠義,偏出了個郭霄遠,我好歹是他未來姐夫,指著鼻子罵過我也就算了,居然還跑到我家裡去鬨!”

那天他一進家門他爹就拿著棍子追著他打,郭霄遠還在邊上添油加醋說他又賭又嫖。

“肖家累世清流,不也出了你這麼一個,”林宗盛上下掃視了肖度阡,“混蛋。”

肖度阡翻了個白眼,沒有理會他,混蛋怎麼了,混蛋快活,這不就行了。

他今日是要去郭家給他那未來的嶽丈大人賠禮,怕場麵失控,拉來林宗盛擋槍。

郭家武臣一脈,郭老將軍曾跟隨先帝平定天下,幾番出生入死,郭將軍也為本朝鎮壓叛亂,立過汗馬功勞,特被封為輔國大將軍,兵權上繳,軍中影響力尚在。

郭將軍膝下嫡出兩子一女,嫡長子郭一寒如今也在軍中任職,娶了林家嫡長女林淵清。

嫡次子郭霄遠和嫡女郭筱茗乃雙生,郭筱茗就是肖度阡的未婚妻。

郭霄遠是個混不吝,郭筱茗作為他的雙生姐姐,將軍府唯一的嫡女,自小嬌慣著長大,更是無法無天。

可神奇的是,自小脾氣火爆的郭大小姐一見著肖度阡就收斂了性子,嬌嬌軟軟的跟在他身後,一口一個“小哥哥”。

那時候的肖度阡還不是現在這副多情的混賬樣子,斯斯文文的小男孩,長得白嫩,一雙咕嚕咕嚕的大眼睛看見人就說“姨母好”“姨母真好看”,小嘴跟抹了蜜似的,可愛極了。

郭夫人心中歡喜,說什麼都要認他當兒子,兩家一拍即合,定下了兒女親家。

不承想肖度阡一路野蠻生長,或者說本性暴露,男人的劣根性就和路邊的野草一樣,春風吹又生。

肖大人不知修理過他多少回,依舊死性不改,比泥鰍還滑溜,每每犯錯,言辭懇切,指天賭誓絕不再犯,讓人覺得不再信任他一次都對不起年輕人的真誠。

肖度阡從未想過悔婚,打小認識,也算青梅竹馬。

郭筱茗對他有情,還不管束他,男人玩歸玩,總不能一輩子不成家。

男人嘛,誰還沒個年少風流的時候,郭家對他一直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總覺得從小看著長大的孩子,本性還是好的。

這次算他倒黴,喝個花酒居然碰到了那個愛姐如命不管不顧的郭霄遠。

這次登門道歉是少不了了,肖度阡一臉愁容。

他無精打采地走在街上,祈禱郭將軍和郭夫人能罵的輕點。

“能不能叫大姐給我在邊上說幾句好話?”

肖度阡可憐巴巴的,態度轉變之快,令人咋舌。

“那是我大姐,不是你大姐,想都彆想。”林宗盛冷笑,剛才不是還在邊上說風涼話嗎?

“你姐不就是我姐,兄弟有難,咱姐幫幫忙怎麼了,這麼多年的交情,難道你要見死不救嗎?”

“不救”林宗盛斬釘截鐵。

“宗盛~”

甩開肖度阡扒拉自己的手,林宗盛留下“惡心”兩個字後,加快了腳步,與他拉開了距離。

這個無情的男人!肖度阡跟在後麵看著他的背影,咬牙切齒。

活該人家姑娘不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