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簪 薛令儀生平第一次有種想罵人的衝……(2 / 2)

獨暄妍 北極兔子 6601 字 9個月前

“想要什麼禮物?”

“我想給紅豆買個胭脂,給圓子買個風箏,廚房幫忙的翠芽要成親了,就送她一對紅燭吧……”

李舒窈掰著手指細數,幾乎將她身邊的人挨個兒想了個遍。

“賬房會給她們封賞錢的。”

“我知道,你是她們的主子,我是她們的朋友,她們對我好,我就想送她們點什麼。”

禮物不貴,是她的心意,讓她們高興高興也行。

“那你呢,你想要什麼?”

“我?”李舒窈指了指自己,“我什麼都有,就不用了。”

“走吧。”

出了儘歡樓,李舒窈將列好的東西一件件買齊,讓人送到丞相府。

“大功告成,回家吧!”,已經走了很久了,李舒窈捶了捶略有酸痛的腰,今天真是收獲滿滿。

“陪我去個地方吧。”

他雖富有,但一直對身外之物不甚在意,怎麼今日有此興致?李舒窈哦了一聲。

走著走著,三拐六繞,來到了陌生的街道,一眼便知和她之前逛的都不一樣。

街上沒有了推車擺攤的小商小販,兩旁店鋪裝飾高雅,人來人往,穿絲披帛,非富即貴。

在京城,人們逛的集市都分三六九等嗎?

薛令儀走進了一家鋪麵。

灑金的“寶瓊齋”三個大字不知出自何人,帶著破竹之勢,龍飛鳳舞,軒昂澎湃。

“舒窈?”

李舒窈應了句,跟著走了進去。

寶瓊齋內空蕩蕩的,不知道是賣什麼東西的。

“哎呦,丞相大人大駕光臨,真是小店的榮幸啊!榮幸!”

一個留著山羊胡的老頭迎了過來,他弓著腰,每條皺紋都擠滿了殷勤。

薛令儀禮貌性的笑了笑。

“您今日來想要些什麼呀?”

山羊胡老頭一直笑眯眯的,諂媚卻不叫人難受。

這薛丞相不愧是全都城貴胄千金的夢中情人,瞧這身段,這氣度,這相貌。

他一個老頭子都恨不得多瞧兩眼。

“隨便看看。”

他環視四周,這地方還是聽呂炳良說起才偶然得知。

寶瓊齋十年前便開在京城了,先帝曾帶著寵冠一時的昭儀來此,買下一對紅玉鑲鎏金牡丹手鐲博昭儀一笑。

山羊胡得知來人是天子,頓時跪在地上爬不起來。

先帝大笑,賜百金,留墨寶。

有天子親筆的這個招牌,達官貴人爭相來此。

寶瓊齋的老板山羊胡子也是個怪老頭。

一身粗布麻衣,店中奇珍異寶無數,儘是頂尖的寶貝。

有人想打聽他的來路,卻一無所獲。

他就像一根野草,生在那裡,無親無故,沒有過往。

不少人拉攏他,好在京城多個耳目,他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手中又有好貨,老奸巨猾,在京城混得很開。

老頭眼珠子轉了轉,丞相和他身旁的女子,嘶……關係好像不一般啊。

“若大人信得過小人,小人可為大人推薦一二。”

男人和女人,左不過就那麼點兒事,在京中混了這麼些年,他這點眼力見兒還是有的。

得到薛令儀的應允,他轉身上樓,不一會兒,就抱著兩個盒子下來了。

將盒子放在桌子上,山羊胡子正色,取了塊乾淨的白布擦了擦手方才打開盒子。

紫檀盒子中,一枚玉鏤雕丹鳳紋發簪,玉質剔透瑩潤,鳳紋走勢流暢優美,不可多見,華貴中透著清雅。

另一個盒子裡則是對鑲紅寶金花飾,花瓣錘揲多層,設計巧妙,工藝極高,紅寶晶瑩,耀眼奪目,整件飾品端莊典雅,大氣非凡。

真漂亮啊!

李舒窈在邊上看著,瞬間被吸引住了。

山羊胡老頭很是得意,寶瓊齋所出,皆是佳品,他認真挑的,豈有不好之理?

“都要了。”

薛令儀不懂女人對珠寶首飾的狂熱,看李舒窈的樣子,她應該都很喜歡。

都要?

旁人過來,一件普通的首飾都恨不能將牙齒咬碎,肉疼不已,更何況這種上好的,丞相就是丞相,出手如此闊綽。

“這個……多少錢啊?”,如果能接受的話,她也買一個送給阿娘。

“大人頭次來,就不必給了,全當小人給您的賀歲禮!”,他恭敬地包好,雙手奉給了薛令儀。

“規矩不能不守,該多少就是多少。”

白得來的,怎能作為禮物送給她。

見薛令儀一臉堅決,不是個貪小便宜的人,山羊胡便不再推辭:“按市價,當值……”

他伸出三根老樹枝般的手指。

“三百兩?”林宗盛給她的玉佩當了一百兩都已經夠離譜了,不過兩件首飾而已!

老頭搖了搖頭,“三十。”

三十?還好還好,李舒窈舒了口氣。

這麼好的東西加一起才三十兩,這家店還挺物美價廉的嘛。

“三十錠金。”

李舒窈盯了薛令儀一路。

他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怎麼了?”

“你……這是買給誰的啊?”

他不會真的看上儘歡樓那個美人,想要追求人家吧?

原來是好奇這個,薛令儀取出發簪。

他向李舒窈挪過去,兩人挨的很近。

雪鬆香盈鼻,這種味道她聞過很多次,早已牢牢地記在心裡。

他的指尖從她的發絲上輕輕拂過,睫毛微微顫動,掩不住眸中的認真。

李舒窈有些燥熱。

“送給你的。”

他給過她很多東西,她總是反應淡淡的。

李舒窈腦子很亂,抬手摸了摸發簪,沒舍得摘下來。

三十金,她不敢想象這是一個什麼樣的數字。

薛令儀對他的好,都算是她偷來的吧,李舒窈心中晦澀。

“我不該要的。”,她欠他的已經太多了,再欠就真的還不清了。

薛令儀將另一個盒子也給了她,“你戴著一定很好看,”

“這是我送你的新年禮物。”

“薛令儀……”李舒窈眼神閃爍,欲言又止。

“你……如果你發現,我是說如果……”

她鼓起勇氣,看著他的眼睛不再退縮,“如果你發現彆人騙了你,你會生氣嗎?”

薛令儀沒有馬上回答,他看著李舒窈。

“我不會生氣。”他移開目光,回答李舒窈的問題。

不會生氣?這次輪到李舒窈沉默了。

“為什麼?”

“旁人沒那麼重要,不至於生氣,而重要的人,”他向後靠著頓了一下,“沒資格生氣。”

李舒窈徹底淩亂了,沒資格生氣?為什麼沒資格?“我不明白。”

“對我來說最重要的人,莫說是騙我……”

男人玉般沉靜的麵容上第一次出現了真正的裂痕,他蹙著眉,閉著眼,似在與什麼不好的東西鬥爭。

眉間攏著愁雲,周身翻湧著壓製不住的悲戚,青筋挑起,極力忍耐。

“薛令儀……”,李舒窈有些害怕。

凜冽的寒冬中,豆大的汗水自他額角落下。

薛令儀陡然睜開雙眼,如夢初醒,胸口因喘息而微微起伏。

李舒窈顧不得那麼多,拉住他的手,慌張道:“薛令儀!你怎麼了!”

薛令儀僵硬地扭頭,目光在她身上定住,回握她的手,現實在眼前一點點鋪開,眼中有了焦點。

慢慢平息下來,冷風鑽入,激得身上一陣顫栗,他卻還是扯了扯嘴角。

“彆擔心,老毛病了。”

“怎麼回事?”李舒窈臉色慘白,隱隱帶上了哭腔,明顯被嚇得不輕。

薛令儀捏了捏她的指尖,本想安撫她。

李舒窈的手不大,軟軟的。

與京城其他留長甲滿手蔻丹的名門閨秀不同,她的指甲修剪整齊,粉粉嫩嫩的,透著健康的顏色。

這一捏,直接多了些說不明的意味。

李舒窈像一樁木頭,薛令儀也直接愣住了。

他咳嗽了一聲,指尖收了力道,微微放鬆。

李舒窈把自己的手抽了出來,不敢看他。

“嚇到你了吧。”薛令儀開口道。

李舒窈搖搖頭,“你沒事了吧?是我剛剛說錯了什麼話嗎?”

她不過是想問他被人欺騙了會怎樣,沒想到他反應這麼大。

馬車停下,已經到了。

兩個人都沒有動。

“不是你的錯。”薛令儀道。

“是我先天不足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