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拘著叫什麼!”他用眼神鼓勵她。
“要不叫它白小乖?”又白又乖,形象生動。
鄭無源,紅豆,圓子齊刷刷地看著李舒窈,這也太草率了吧。
“您的貓,您說了算。”鄭無源妥協道。
你還一臉不情願!這貓我壓根就不想養!李舒窈腹誹。
算了,伸手不打笑臉人,人家送禮的都這麼積極了,她這個收禮的就不要再說三道四了。
鄭無源離開後,李舒窈不想讓貓整日在自己麵前晃悠,讓圓子尋個地方把它安置下來,圓子抱著貓歡天喜地的走了。
“姑娘,過幾日便是入宮赴會的日子了,您的宮裝可得仔細著些。”紅豆囑咐道。
宮服是為了李舒窈這次入宮特意置辦的,雖說是宮裝,因著她沒有誥命封號,也並不全然符合規製。
若非皇上興起,破格設宴,姑娘是萬萬沒有機會麵聖的。
她不是被皇城規矩教養起來的,紅豆很怕大宴上會出什麼差錯。
“已經試了三回了,還能出什麼差錯。”李舒窈無奈道。
除夕這般吉祥的日子,隻要把規矩做好,不禦前失儀,皇上還能把她吃了不可?
兩人正在屋中說著話,窗子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一人影映在窗前,冒著腰,低喚道。
“紅豆姐姐……”
二人麵麵相覷,不知道是什麼狀況,紅豆出去一看,是門房當值的慶文。
“糊塗東西,姑娘的院子你也敢來!”
紅豆一臉慍色。
慶文一哆嗦,趴在地上“咚咚咚”地衝正屋磕了三個頭。
“我的好姐姐,若非尋不到鄭大人,小人這醃臢東西,怎敢往姑娘這處湊啊。”
李舒窈見過慶文幾次,此時聽出了他的聲音。
“紅豆,彆發這麼大的火。”
知道李舒窈心軟,紅豆饒過了慶文。
“姑娘都過來了,還不快說到底有什麼事兒!”
“有一人說姑娘將發簪落在他那兒了……”
“混賬!”紅豆打斷了他的話,喝道:“青天白日你是吃醉了酒,在這兒胡言亂語些什麼!”
女子發簪若是在旁人處,可是會被說是私相授受,敗壞名節的啊!
慶文心焦,急得在原地直打擺。
李舒窈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她攔住紅豆,正色道:“你慢慢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就有一人不知道是打哪兒竄出來的,說了這麼句沒頭沒腦的話,我反應過來的時候,他人已經不見了!”
慶文說著說著就帶了哭腔,他知道這是大事,所以他才趕緊過來通報。
“對了!”他猛地一拍腦袋,掏出來一張字條。
“這是那個人塞給我的,說您可以去上麵的地方找到他。”
玉簪在三樓。
李舒窈展開字條,玉簪?
她動作一僵,想起了什麼,將全身摸了個遍。
是阿娘的簪子!
難道是昨天吃飯的時候掉在那兒了?
來不及多想,李舒窈急道:“我得出去一趟!”
“姑娘!”紅豆拽住了李舒窈,“您要去哪兒?那上麵定是歹人騙您的,太危險了!”
李舒窈故作鎮定,拍了拍紅豆的手,安撫道:“放心,就在街上,定是我昨天沒注意丟在那裡了,我去去就來,不會有危險的。”
“那人既知您是丞相府的人,何不直接將東西奉還,故弄玄虛誘您前往,定是有詐啊!”
“紅豆!”李舒窈沉聲道:“這是我自己的事!”
她拂開紅豆的手。
李舒窈孤身來到儘歡樓,可能是心中煩亂,總覺得今時不同於往日。
樓內湧竄著一股危險的氣息。
不要自己嚇自己,李舒窈拍了拍自己的臉,想讓頭腦清醒些。
她提起裙擺,輕易地便走上二樓,順著二樓轉了一圈。
怎麼沒有通向三樓的樓梯?
她繞了很久,終於找到了些許蹤跡,二樓此起彼伏的熱鬨場麵中,不起眼處卻有一個緊閉的烏木大門。
大門沉重,門上流動著古樸的花紋,將一切喧囂隔絕在外,似是推開門就能進入另外一個世界。
李舒窈隱隱不安,此地定有蹊蹺,她咬咬牙,還是推開了門。
屋內漆黑,沒有窗子,借著外麵透進來的光,她掃視了一遍,屋內什麼都沒有。
可她心中傳來異樣,總覺得這裡就是通向三樓的地方。
鬼使神差地,她抬腳走了進去,沒有支撐物,門緩緩合上。
屋內卻出乎意料的沒有陷入黑暗,牆壁上泛起點點微光,像是星河。
天啊,李舒窈驚奇地伸出手,輕輕拂過。
她在屋內徘徊,不知道碰到什麼地方,腳下一滑,跌進了猝然出現的通道中。
“咚咚咚咚”
她順著通道,東滾西滾,在平地上方才停住了。
粗略檢查了一下自己,隻是磕磕碰碰,沒受什麼傷。
李舒窈抬起頭,眼前正是她心心念念的樓梯。
這次她想都沒想就走了上去。
零星雜草長在樓梯兩旁,黑叢叢的,認不出是什麼品種。
這儘歡樓外麵看著不大,樓梯怎麼這麼長,李舒窈低著頭走了許久,揉了揉酸疼的腰,結果碰到了剛才摔到的地方,疼的她“哎呦”一聲,停了下來。
忽然,她有一種被人盯住的感覺,黑暗中,她打了個寒戰,後背發涼。
她緩緩向身後看去,後麵一片寂靜。
這麼安靜的環境裡,哪怕掉一根針都能聽見,李舒窈,不要自己嚇自己。
她舒口氣,將頭扭回來,樓梯的儘頭有個人。
不知道站了多久,看著李舒窈。
她周身的血液湧向大腦,心跳在這一刻幾乎停止,每一寸血肉都抽動著宣泄恐懼,李舒窈差點喘不上來氣,被活活嚇死。
“啊!”
渾身上下,腦子還沒反應過來,她已經尖叫著原路跑了回去。
幾個呼吸間,一白衣女子便出現在此地。
她輕輕抬手觸動機關,燈光大亮。
女人黛眉緊蹙,些許上挑的眼梢被目光中鋪滿的冰霜壓蓋,不見媚態,清豔逼人。
白衣垂落,肩胛骨流暢的線條清晰可見,分明極為瘦削,卻與那錚錚鐵骨的大將軍沒什麼兩樣。
她抱著把純黑的琵琶,與周身荼白形成濃烈的反差。
“何人擅闖暗室?”她揚聲道。
儘頭那人沒有回答,他走了下來。
蒼穹壓頂,巨浪吞岸,是壓迫,淩駕於蒼生的壓迫。
空氣瞬間逼仄,讓人從心底生出跪拜的衝動,這是一種本能。
而支配這種本能的,是皇天後土賦予君王的審判。
人們如何臣服山河,便會如何臣服君王。
一黑一白,一上一下,暗流湧動。
泰山巋然於前,女人拜了下去。
“草民得月拜見陛下,恭請吾皇聖安。”
以防有刺王殺駕的嫌疑,得月不能抬頭視君。
就像看不見她這個人般,繡著草龍花紋的羊絨絲緞黑靴自她麵前走過。
他在一處站定,得月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她甚至都猜不透皇上為何會私自出宮來這裡。
過了很久,仍是沒有一絲響動,得月悄悄抬起頭向後看去,已是空無一人。
“他來了。”樓梯旁一密室打開。
得月恭敬地低下頭。
“咳咳……咳……”密室裡的人一陣咳嗽。
“你……看,花,開了……”
原先不起眼的雜草上,星星點點地開出了小花。
“阿妍……”那人語氣繾綣,卻又心碎。
心甘情願沉入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