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父落馬的消息一傳來,白家上下無不震驚。
其中宋氏更是極度慌亂,一時之間整個人都不知該如何是好,幸好有兩個兒子在一旁安慰,不然宋氏鐵定暈厥過去。
“君行君義,好好照顧你們母親,爺爺去去就回。”
“是。”
“是。”
兩個孩子一人一邊攙扶著母親,將宋氏扶到椅子上坐下。
白恩拿起藥箱正要跟那報信的人走,這時幼小的白君臨跑上來,抓住祖父的衣角,用稚嫩卻鎮定的語氣說道:“爺爺,君臨想和您一塊兒去。”
“好孩子,你爹出事了,這可是大事啊,你不可搗亂!”
“君臨知道,君臨也擔心爹爹,我會乖乖聽話,不給爺爺添麻煩。”
本應該是很著急的氛圍,但白恩感受到小孫女誠摯的心靈,於是軟下心來,答應讓白君臨隨同前往。
白家祖孫跟隨報信的衙差大哥來到了津南城的衙門,他們雙腳剛跨進來,白恩和孫女就感受到了衙門那嚴肅逼人的氣息。
白君臨被祖父抱在懷裡,她緊緊拽著祖父手臂上的衣物,一路隨著衙差進到了官衙後麵的偏房。
偏房不大,但卻很簡陋,裡麵連著擺放著一排床板,一看就知道是專給衙差休息用的。
房間裡麵除了床還有一些簡單的家具,空氣中撲來的全是大老爺們的各種味道,不大好聞。
白君臨和祖父一同進到房間裡,雙眼珠子還未落定,就已經瞟到了正躺在榻板上的白長風。
白長風正是白君臨他們這四個孩子的親爹。
“爹爹——”
還沒等白恩放下她,白君臨就快速掙脫開祖父抱著自己的手,小腳跟快步跑到父親榻前。
她的個頭不高,隻能勉強夠著那簡易的床板邊沿,她想要爬上床去,還得下一番功夫。
床榻上的男子此刻正昏迷不醒,他聽不到外界的動靜,也感知不到親人的存在。
白恩將藥箱擱置在一旁的榻板上,他揮揮衣袖,接著卷起了雙手的袖口,身手矯健地爬上床去給兒子把脈。
白君臨則是很乖巧地站在床榻的邊緣,一邊觀察著父親的狀況,一邊靜默等待祖父的檢查結果。
這裡是穿書的世界,雖然白君臨曾經是一名醫學生,但她一來沒有工具,二來自己現在隻是一個八歲孩童,實在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大約過了半刻鐘,她見到祖父翻身下榻,他展開了手臂上卷起來的袖口,默不作聲的樣子讓白君臨的心臟不安地跳了幾下。
“白大夫,您兒子他……”
白君臨正想開口,不過有人比她的速度還快,白長風的同僚們都很關心他的情況,看見白恩把完了脈,都紛紛圍上來打探。
“白大夫,長風他怎麼樣了?還有得救嗎?”
白恩神色凝重,但轉眼就恢複了正常,他很自然地回答著大家關心的問題:“多謝諸位關心,我兒他隻是暫時昏迷,待我開上幾服藥喝下,他的傷自然就好了。”
“是嗎?那真是太好了!”
白長風的同僚們一聽到這個好消息都樂開了,然而這歡快的喜悅下,隻有一個人察覺到了白恩的不對勁。
白君臨抬著自己的小腦袋,敏銳的目光捕捉到祖父臉上那短暫的嚴肅和無奈,女孩的內心默默記下了這個表情,緊緊地跟在祖父身旁。
這一晚,白恩和白君臨二人都留在衙門,夜半之時白家次子白君行提著一個食盒過來。
食盒裡頭裝了一盅新鮮出爐的參湯,是專給白恩熬的。
宋氏擔心丈夫性命,自然也關心為丈夫看病的公爹,所以這參湯是她孝敬白恩的。
然而這個時候白長風依舊躺在床上,白君行回去之前替母親問了幾句父親的情況。
白恩的回答和之前一樣,暫無大礙。
這話也讓白君行放心,少年特意等到祖父喝完了參湯才回去,臨走前還想帶著小妹一塊走,卻被白君臨拒絕了。
“君臨想和爺爺一起等爹爹醒來,二哥哥自己先回去吧。”
白君行見是拗不過這個妹妹了,他就沒有拗過的時候,於是作罷,自己先回去向母親交差去了。
這一晚上白君臨隨祖父進進出出,眼睛都沒有合上過。
她自己還好,可白君臨就是不忍見白恩這麼大歲數了還如此操勞。
白家兩位祖孫在衙門這一待就是一天一夜,期間白君行和白君義輪流給他們送食,而第三頓飯則是宋氏親自送來的。
宋氏這是坐不住了,她這一天在家裡是如坐針氈,不親自到衙門來看望丈夫她的心就無法安頓下來。
可即使來了也無濟於事,白長風躺在床榻上一動不動,一點醒來的跡象都沒有。
宋氏坐在床榻邊上以淚洗麵,哭了好一陣子後才在白君臨的安慰下振作。
她還不能倒下,如今她的夫君昏迷不醒,自己怎還能垂頭喪氣?
再哽咽了一會兒,宋氏拉長了深青色的袖子擦拭了眼角和臉頰上的淚水,想起了自己那年紀尚小的女兒,道:“君臨啊,你都一宿沒回去了,來,先和娘回家去吧。”
“娘,君臨想在這裡等爹醒來。”
“可你還小,一直待在這裡也幫不上什麼忙啊……”
“我還能照顧爺爺啊,況且等爹一醒,我還能跑回去告訴你們呢。”
“就讓君臨留下來吧。”
最後白恩親留了孫女,有白君臨在,確實能幫他很多忙。
送走宋氏之後,白君臨看著祖父再次投入到救治白父的工作上,心中湧上一絲念頭。
她趁著這會兒四下沒人,緩緩張開了自己那張櫻桃小嘴:“爺爺,爹爹他……是不是……治不好了?”
“你怎麼會這麼想?”
白恩沒有想到孫女會這麼說,著實驚訝了一下。
“因為……因為爺爺一直都愁眉苦臉的……”
如果救得好,白恩也不會一臉的愁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