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安聽到他的回答暗暗歎了口氣,三天就這麼臟?這怕是隻給頭發喝了一口水吧!多大個人了,難道還不會洗頭?
也是,之前在外漂泊無定,風餐露宿,也沒個人管管,定然是不會這些。
這些時日她瑣事太多,沒怎麼關注他,倒不知平日裡他在下麵都乾些什麼。
“今日時辰太晚,頭發不好風乾。明早自己去灶房燒點熱水,我教你怎麼洗才能得洗乾淨。”
玄安左手攥著他的發,右手持木梳仔細給他梳發,躁澀難梳。碰到打結的地方,她便會輕些力道,耗費些時間疏散發結。
“你以後梳頭發周到些,彆隻梳發根,要梳到尾。做什麼事都要有始有終,不然就會像你這頭發一樣,一團亂麻,你難受,讓我梳得也十分難受,知道嗎?”玄安聲音很輕柔,隨後她猛地驚覺自己何時變得這麼囉嗦?好像每次碰到戈弋,她的話就變得多起來,或許是她把他當作自己的緣故,對他講這些道理,就如對鏡中的另一個她交流。
“嗯。”戈弋應道。
她說的,不管是好是壞,他都會牢牢記在心間。
玄安轉移話題,“你該叫我一聲阿姐。”
磕磕絆絆為他梳好發,在係發帶,玄安離得有些近,她溫熱的氣息縈繞在他後頸。
突然而至的氣息讓戈弋心顫,咬著舌尖沉默不言。
阿姐?他沒有阿姐。
他更不想這樣叫她,他想叫的是她的名字,可是他不敢。
玄安見他不肯叫,也沒為難,畢竟他們相差應該也不是太多,叫不叫也無所謂。
“好了,起來吧!” 玄安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起來, “去銅鏡前照照,是不是比你束得好。”
“謝阿姐。”戈弋掙紮良久才說服自己這樣叫她。
可是這樣稱呼,讓他倏然意識到他們之間隔著的不隻是距離。
玄安笑著看他,上下打量他的身形,“好像長高了一點點。”
“真的嗎?”戈弋兩眼放光,激動地向她確認自己是否真的在長高。他很討厭自己現在的身高,每次他都要仰著頭看她,即使這種奇怪的想法讓他摸不著頭腦,但他就是不喜歡這樣的感覺。
“嗯,你還小,要多吃些才長得快。”玄安伸手揉了揉他的後腦勺。
廣袖掠過戈弋麥色的脖頸,帶起陣陣酥麻癢意,少女身上特有的馨香纏綿在他四周,裹挾著他的思緒。
頸肩的癢意以及鼻尖浮動的暗香使他怔忡片時,隨即如夢初醒般向後退了半步,低聲如蟲語,“我不小。”
“哎呦,我的天,玄娘子,你怎麼還悠哉悠哉坐著,這天都快黑儘了,你還沒有換舞衣?你是要急死九娘我啊!下麵坐滿的客官都在等著你呢!你還有閒工夫在這兒和一個孩子閒聊。”九娘急得從外直接推門而入,緋色裙尾被她鞋尖踢得翻飛異常,捏著一塊袖著紅色牡丹的手帕,也不管裡麵是何種情形,直接打斷兩人。
她可管不了這麼多,每月初五,十五,廿五都是春意閣最重要的日子。
每月的這三天玄安都會舞一曲,並挑一位客官飲茶話文,因此這三天聚集在春意閣的富人是最多的,春意閣掙得銀錢也是最多的,九娘自然是極為重視,容不得出任何岔子。
“花蕊,把今日準備的新舞衣與飾品都拿來,替玄娘子仔細梳妝。”九娘大著嗓門兒對守在外間的花蕊吩咐道。
見戈弋還在玄安跟前站著,九娘不悅地上前用力推了他一把,“還傻站在這兒乾嘛,你是要看玄娘子換衣服嗎?去去去,下樓乾你的活兒去。”
戈弋沒站穩,趔趄了一下,又因為九娘的話,耳尖掛上緋紅,招呼也沒打就匆匆離開,步履怎麼看都有些倉惶。
皇上不急太監急,玄安愜意地端過茶盞,抿了一口涼茶。
沒等玄安擱放下茶盞,就被九娘恨恨地一把奪過放在了桌上,拽起她的手臂就往屏風後走,“我的祖宗,春意閣靠你吃飯呢,你趕緊的吧!”
玄安被她拽地跌跌撞撞,晃得腦袋疼,抬手就撫去她的手,蹙起眉頭,站穩道,“九娘,你彆急,我這就梳妝打扮,不然你拉著我也沒法兒收拾。”
九娘嗔了她一眼,“那你快些,莫要讓人等久了!”
“玄安自是知道的。”
“你呀!我都不知道怎麼說你才好。”九娘抬手輕輕拍了幾下她的臂膀,頗為無奈。
每次她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偏生眼前這人遇到什麼事兒都穩如泰山,總是雲淡風輕的模樣,真是沒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