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促的“予歡”舞結束。
連舞兩曲,玄安潤澤的額頭沁出細密香汗,她依舊遺世獨立般站在鼓麵,慢慢轉動身子,環顧四周。
四方客官對接下來的環節了然於心,紛紛起身離席靠近舞台,高舉雙手,亢奮地大聲叫道,“選我,選我;玄姬,選我。”很是嘈雜吵鬨。
玄安瞧著台下圍攏過來的眾多男子,爭先恐後扒著台麵,勢要把臉貼到她跟前,既滑稽又可歎。
她不禁莞爾一笑。
挑選客官一事,最先是她提出來,對九娘謊稱這是做生意的噱頭,然她隻是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
九娘對此樂見其成,從不乾預,一切由著她來,正如她意。
抬眼望去,席間一綠衣男子鎮定自若地品茶,偶爾才看向她,眼中隻有欣賞,並無情/欲隱晦。
就這般,皓月清風的男子入了她的眼,自然,入眼的不是他的皮相品行,而是他的身份。
“玄姬,選我。”
在一乾期翼聲中,玄安從大鼓上一躍而下,赤/裸雙足嫋嫋婷婷應階而下,行至高昶之身前停駐,握著臂間垂長的金色軟紗遞予他,輕喚,“公子,可願?”
高昶之是一直望著她走向自己,將軟紗遞到他眼前的。說實話,他個王爺此時竟生出絲受寵若驚的情緒。
其他客官見此情此景,均深深歎氣,方才激動的臉全變成苦瓜臉,一片哀怨。有些嫉妒不服高昶之的男子,不是出口“切”滿天,就是一邊陰陽怪氣一邊翻白眼,但更多的豔羨,羨慕他能單獨與玄姬獨處一室。
高昶之在眾目睽睽下,握上了玄安遞過去的軟紗,昂首打量她眼波流轉的雙眸。
他握上的那一刻,玄安衝他露出嫵媚的笑,爾後靜默轉身邁步。
高昶之牽著係在她右臂的金紗,隨在她身後,他一垂眸,視線落在她皙白後頸,下移是她裸/露的精致肩胛骨,兩側是沒有絲毫贅肉的玉白手臂。
白花花的肌膚載著螢光,晃得他略微失神。
玄安雙手交疊貼於小腹,抬步踏階,上二樓東客廂。
兩人一前一後,一路無言。
樓下的九娘正笑得燦爛,帶著幾個下人,清理台麵上的金銀珠寶詩卷,沒注意偷摸跟在玄安和高昶之身後的戈弋。
戈弋咬著牙關,目不轉睛地盯著高昶之的背,目光如炬,一雙眼睛欲要噴出火來將他燒為灰燼。
樓梯上的高昶之有感,轉頭就對上戈弋的目光。
瘦小少年的凶狠眼神,讓他頭皮發麻,他不明白萍水相逢的陌生人為何要用這樣極端狠厲的眼神看自己,心下疑惑至極。
高昶之的停頓,帶著金紗另一端的玄安跟著停下。
玄安回身,略微低頭,視線越過高昶之,看向戈弋。
戈弋在她看來時,眼神便放軟下來,剛剛凶狠陰霾的少年不複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個乖順少年。
玄安下階,擦過高昶之的肩,問,“戈弋,你怎麼在這裡?”
戈弋沒有回答,兀自看著她的赤/裸的雙足,隨即收斂視線,噔噔噔跑上樓,經過她身邊時放慢速度,“阿姐,等我一下,不要離開。”沒頭沒腦丟下這句話後,穿過兩人跑上三樓。
玄安被他的話搞得摸不著頭腦,不知他究竟要乾嘛?
過了小會兒,戈弋還沒回來,玄安搖了搖頭,她還有正事要辦,怎麼就信一個孩子所說的話,呆呆在這裡等。
“公子,請。”玄安提起裙擺,正要引高昶之上樓,抬眼就見戈弋站在二樓拐角處,背著雙手一臉哀怨地看她,好像在怪自己不等他。
“阿姐?”戈弋提著她的金緞繡鞋來到玄安跟前,在她下一層台階蹲下,將一雙鞋整整齊齊擺在她腳邊,從懷著抽出一條乾淨帕子,埋著頭認真道,“地上涼。”
他為了挑一雙與她舞裙相稱的鞋子,耽誤了些時間,幸好她還沒有離開。
玄安垂眸凝視下方蹲成小小一團的戈弋,道,“我的腳臟,穿進去就把鞋搞臟了,你先提上去,我待會兒回去穿。”
戈弋抬頭仰視她,道,“地上涼,我給阿姐擦腳。”
玄安想要拒絕,話到嘴邊卻轉了音,“以前讓你叫阿姐不叫,現在怎麼叫上了?”
戈弋細致地用帕子給她擦腳底,暗自嘀咕,“因為叫阿姐會讓你高興。你喜歡的,我都願意為你做。”
他的聲音太小,被一樓廳堂的嘈雜聲掩蓋,就連他都沒聽清自己究竟說了什麼話。
待玄安穿好鞋後,戈弋才攥著臟了的帕子站起身,看了看她身旁的高昶之,又看向她,“阿姐?”
玄安:“嗯?”
戈弋抿了抿唇,道,“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