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剛才害怕了,對嗎?”小姑娘輕聲道,“我察覺到了你眼神裡的慌張。”
薑海霧沒有回答。
或許,沉默便是她的回答。
小姑娘把她的沉默理解為默認,低下頭,沮喪地道歉:“姐姐對不起,讓你看到這樣的場景。媽媽她精神有問題,奶奶怕她出去生事、傷著人,才把她關在屋裡的。”
回想起那雙枯瘦的手和那張慘白的臉,薑海霧心有餘悸,依舊沒有說話。
小姑娘自嘲似的輕笑了一聲,隨即歎了口氣,笑得很勉強:“姐姐,走吧,我送你回學校。天黑路遠,有個人陪伴著是要安心些。”
薑海霧攥著手機,看了看小姑娘,和她手上握著的手電筒。怕手電筒的燈光晃著眼睛,小姑娘舉著它指向天空,手電筒雖然隻有巴掌大小,但蘊含著強大的能量,能射出輝煌的光芒,幾乎把天幕都照透了。
然而照透了天幕,卻照不透腳下的泥土路。
薑海霧一時感觸頗深,半晌,才從壓緊的喉嚨中擠出一個“好”字。
小姑娘走在前方帶路,時不時地回頭查看薑海霧是否跟上,手臂下垂,微微向後傾斜手電筒,始終照亮著身後的路,為薑海霧提供了極大的方便。
薑海霧一聲不吭地跟在她的後麵,沉默是今晚的田坎,除開腳踩在地上的聲音,周圍安靜得像是冰凍的湖麵。
有幾個時刻,薑海霧也會擔憂小姑娘的安全,生怕前路黯淡無光,她會一不小心從田坎上跌落下去。然而小姑娘走得十分穩健,她的擔憂略顯多餘,她張了張嘴,最終還是三緘其口。
小姑娘安靜地走在前方,忽地告誡道:“姐姐,田坎很高的,你注意腳滑,彆摔下去了。”
“嗯,謝謝。”
薑海霧拘謹地回應,二人慢慢走下了田坎,又從小路走到了大路,大路寬敞,先前李永智用木棍打落的枝葉還靜默地躺在路邊。
周圍環境由逼仄變得遼闊,薑海霧寬心了不少,也開始思索著在李永智家發生的一切。
她最開始看到李永智的爸爸和奶奶重男輕女的表現時,便有些介意。又聽說李永智的媽媽是“瘋子”,家裡人甚至不讓她上桌吃飯,隻把她關在小屋裡,限製她的自由,小姑娘為她送飯也被打了出來,後來李偉冷漠的反應更是讓她不安。而院子裡看到的那雙枯瘦的手和慘白的臉,則徹底讓她感到恐懼害怕。
人心比鬼神更加可怕,她看過了太多太多類似的案例,不憚以最壞的惡意來揣測,擅自以為李永智的媽媽是被拐賣至此的,因此才會拚命想要逃離。
可真正逃離了她認為的惡之地後,倒變得客觀起來,便覺得先前的臆斷過於主觀,恐怕是多慮了,也許李永智的媽媽並不是被拐賣來的。
她低下頭深吸了一口氣,但願是她多慮了吧。
小姑娘像是有著神力一樣,能讀懂她的內心所想,就在她疑心是不是自己多慮了的時候,小姑娘就停下了腳步,回過頭聳了下肩膀,像是鼓起了勇氣一般,泰然開口:“姐姐,你是不是好奇媽媽為什麼會有精神問題?”
不等薑海霧回答,小姑娘便自作主張地說:“姐姐,我向你坦白,我全都告訴你,我把我知道的,毫無隱瞞地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