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了,天氣越來越冷。
學校的熱水供應係統十分落後,全靠燒鍋爐為教師宿舍提供集中熱水。
薑海霧早上起床洗漱時,水都沒有燒熱,隻能用冷水,每次都把她凍得直哆嗦,時間一長,纖纖玉手居然長滿了凍瘡,當真是艱苦卓絕了。
周五最後一節課下課,薑海霧收拾好了東西打算離開教室,剛走到教室門口,就察覺身後有人扯住了她的衣袖。
回過頭一看,是李永智。
她微笑著問:“李永智,找老師有事嗎?”
李永智鬆開手,仰著頭傻乎乎地問:“薑老師,你明天來我家玩好不好?”
“為什麼呀?”
“明天姐姐出嫁,我家要擺席,有好多好吃的。”
薑海霧腦海裡瞬間浮現出小姑娘的臉,將信將疑道:“姐姐……出嫁?”
李永智乖巧地“嗯”了一聲:“對,就在明天,我隻邀請了薑老師、周家怡、王昀和寧遠,他們仨答應了我會來,薑老師你也一定要來哦。”
這消息無異於一個晴天霹靂,薑海霧一時震愕在原地,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李永智已經和他的小夥伴離去甚遠了。
回到宿舍,看著抽屜裡的竹編蛐蛐兒和竹編蝴蝶,薑海霧遲遲不敢相信。
自那天送來竹編蛐蛐兒後,薑海霧就再沒見過小姑娘,也不知道她究竟在忙些什麼,沒想到她居然要和彆人結婚了?
可她才十七啊,都還沒成年,怎麼能讓她嫁人呢?
想起上次去李永智家家訪看到、聽到的一切,薑海霧心有餘悸。
冉春華為李偉生兒育女,卻落得個瘋瘋癲癲、被鎖在黑屋裡的下場。
還有李盼弟,丈夫家暴她,婆家刁難她,娘家不容她。淤青的手臂、紅腫的眼睛,無不觸目驚心,明明才二十出頭的年紀,卻小臉蠟黃、眼神無光,正是印證了不幸婚姻對她本人的摧殘。
從上次李盼弟的敘述來看,她與她丈夫結婚必定不是情投意合,而是家裡人逼的。薑海霧也從未聽小姑娘說過有心悅的對象,想必她同李盼弟一樣,也是被家裡人逼著結婚的。
都說婚姻是愛情的墳墓,那沒有愛情的婚姻又當如何呢?豈不是比墳墓還不如嗎?
薑海霧雖然沒有見過小姑娘的結婚對象,但她看過了太多太多類似的例子,自然忍不住去揣測小姑娘的婚後生活。
會不會……除了一地雞毛,還是一地雞毛。
不!不要這樣。
薑海霧拚命搖晃著腦袋,欲把剛才那些淒淒慘慘戚戚的想象甩出腦海。
她不願她往後的生活如此糟糕。
可是,她什麼也做不了。
她歎了口氣,一動不動地坐在窗前,看著窗戶上糊的報紙發呆。
田稔村的冬天好冷啊,全身被凍得毫無知覺也毫無知覺。
一夜未眠。
“砰砰砰——”
門外傳來敲門聲,以及方桓的聲音:“薑老師,起來了嗎?”
“起來了。”薑海霧去開門,“怎麼了?”
“昨晚給你發消息你也不回,還以為你出什麼事了呢。”
“昨天沒怎麼看手機,沒注意到。”
方桓歪著頭,看到薑海霧一臉頹容,不由得嚷嚷道:“怎麼看起來懨懨的,是不是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