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親王顧亦寒是前任傅弘業身邊的大將軍。
當初紫宸殿兵變是顧亦寒守城,傅宣沒要他的命,隻是給他關牢裡,讓他瞧瞧好顏色。
顧老夫人前幾日來找過姬令,說顧素衣已經死了,那她兒子出獄一事是不是能求?
姬令答應了,但如今傅宣的臉色並不好看。
姬令跪地,也不敢多說話,低眉順眼好像個烏龜,傅宣瞧見他惡心得緊,也是一把折子甩他頭上,直到砸出一個豁口。
流血了。
他罵道:“朝廷運糧官中飽私囊,你兒子姬臣傷害傅容雪一事還沒塵埃落定,你敢與我提起顧亦寒?沈貴妃瓊花台謀害阿宛,姬令啊,這江山不是姓姬的,而是姓傅的,你千方百計阻攔臨安侯攻打北漠,是何居心?你當朕不知道?”
姬令使勁磕頭:“臣知錯,臣不敢!求皇上饒命啊,饒命!”
傅宣看顧南跟姬令跪在地上,臉幾乎貼地了,他神色懨懨,甚覺沒趣,他一甩手,道了聲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傅宣身邊跟了個總管楊琦的手下,名字叫徐柏,也是跟徐冽一樣替赤北門做事的手下——這是傅容雪專門安插在傅宣身邊的眼線。
傅宣不知道。
徐柏,傅宣差使著著很舒服。
徐柏彎腰在傅宣身邊道:“榮親王的妹妹榮恬前些時候身死鬨市街頭,皇上啊,您姑姑過來催了好幾次了,說再不替女兒伸冤她就上吊去,沈貴妃一直壓著大理寺不準恭親王調查臨安侯一事……另外,前陣子顧大人遞來了榮郡主的調查結果,說是這跟陳國公府的小公子陳玉玨脫不開乾係……萬歲爺您看,如何是好啊?榮郡主一事……”
徐柏說了話,傅宣擰眉,其實再怎麼調查臨安侯一事……
臨安侯就是他指使人親自殺害的。
臨安侯淩家人都是守護江山的重臣,本來傅宣不想動手,但臨安侯說他剛愎自用,不懂用賢,驅逐良相,委實觸到了他的眉頭。
——隻好去死了。
死就死,這便是惹怒他的代價。
死了一個還有一個淩若風頂著,大不了好好賠償就是。
在這其中,榮恬一直說傅容雪如何如何,昔日如何英勇。
傅宣也聽得煩,他憤怒無趣地擺手,好笑說:“朕還以為是什麼大事,那日擄走榮恬的人早便行了車裂之刑,我看是姑姑沒事找事,放著好好的好日子不過,拒了與顧家的親事也好,省得晦氣,阿宛死得冤……我看啊,那清水鎮受災一事就交給恭親王吧……榮恬身死一事,莫要再提,省得晦氣,萬一頂撞了龍種,那可擔不起。”
徐柏喊了聲:“是,皇上。”
徐柏將事情如實告知楊琦。
得知妹妹之死一事被壓下的傅舟,燃起了衝天的怒火!
好一個頂撞龍種,省得晦氣!
傅舟火冒三丈,恨不得當場衝進金鑾殿要了傅宣的命,他重重地拍桌子,俊美的臉上滿是疲憊憤怒:“我妹妹才十六歲!花一般的年紀,我父親當年力舉傅宣上台,被亂箭射死,如今得了這般的結果!我不服,我不服!傅容雪,我不服啊!我不服啊!”
“我不服啊——!”
最後一聲是無言的呐喊跟嘶吼,傅舟胸膛起伏得厲害,臉色幾乎發白,他連自己妹妹都護不住,都找不到公道,他又能怎麼辦?
傅容雪與他同處一室,兩個人剛才就顧素衣的事談了些東西。
顧素衣必然還活著,傅容雪是知道的。
其實顧素衣要去救顧儼,就好像是給傅宣的一次測驗。
但事實結果是,顧素衣看錯人了。
他傅容雪,也是看錯人了,當初他扶傅宣上位是因為他姓傅,他是傅家人。
就在昨天,他得知傅宣是知道顧宛母親薑夫人是樓國人的,沈琅華乃是樓國公主。
傅容雪本人搞不懂,既能將樓國公主奉為皇貴妃,又為什麼容不下身在江湖中的公子顧素衣呢?任顧刹連同江湖門派的叛徒對顧儼跟顧素衣出手,還賞賜大筆黃金萬兩。
——但救災就是不管,救難也是不管,撥錢更是沒有。
傅容雪表情又現出軍營中冷酷的味道,他心想,莫非是他與顧素衣做局設計陷害沈貴妃惹到傅宣嫌疑了?
而沈琅華遲遲留在擁都不回樓國的理由又是什麼呢?
傅容雪心道顧素衣是一定會回到樓國去的,他不會給任何丟掉的人一個機會。
他本人對於顧素衣或許是不同,因為是他主動離開他,而且保全他。
傅容雪早就不想守什麼江山了。
明君庸才,一步之遙。
那日軍營滿天飛雪,他被說葉盟前任盟主夫人宋璿璣所救——她也是先帝傅易放在心上,但未娶到的摯愛之人。
北漠幽都,是傅易與宋璿璣的定情之所,也是他與顧素衣再度重逢的地方。
宋璿璣年過四十,仍舊貌美如昔,那美人長相跟顧素衣有七分相像,她是薑夫人的雙胞胎妹妹,也是顧素衣的親生母親。
當年宋璿璣與摯愛離彆,偶遇傅易,那時她已身懷六甲。
一晃那麼些年,顧素衣連自己親娘都未見過。
是他顧素衣往他北漠幽都的軍營來,不是他傅容雪強求來的。
傅容雪對傅舟道:“不服又能如何?你我姓傅,守江山是我們的責任己任……是我們的宿命。”
傅舟反正是看不懂傅容雪,卸了兵權對方好像也不是很急,死了老婆也不是很急,他都要以為傅容雪立地成佛了。
他歎息一聲:“顧素衣呢?”
傅容雪神色冷淡。
“嗯,他不喜歡我。他愛江山不愛美人。”
“侯爺說笑……我聽著都彆扭,天下沒有比你更愛江山的人了。”
“江山我守,美人也要。”
“……那也是……紅顏禍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