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素衣:“楊大人原先也參加過科考,上過榜,怎懷揣誌向的好青年變成了那賊眉鼠眼的偷錢賊,好生可惜,我還以為你是被迫如此呢……”
楊明咬牙,卻不好發作。
“你——”
顧素衣特意把話說得重了些,有幾分是對楊明沉迷算計的嘲諷,也有幾分回敬的意思。
誰都不能完全保有初心。
但楊明還有用。
顧素衣然後又誇他,“聽我二哥哥說你是個精明人,那聰明人就得乾聰明事,應該在合適的地方發光發熱。那傅容雪救不救人,我說了算。你要是願意點頭在我手底下辦事,我便答應給你所有你想要的,不僅是錢。你要多少,我給你多少,包括吊命的藥材,我都能給你。”
傅容雪沒想到顧素衣會當場撬牆角,而且還可能是陳晗或許是傅舟或許是顧亦寒等任何人的牆角。
這……
楊明道:“隻是如此?”
顧素衣笑道,“我隻問你點不點頭。”
顧素衣沒想收什麼手下,但聽徐冽說楊明辭官是因為妻子重病在床,四處求醫問藥無果後,才不得已乾起了這樣偷錢下三濫的勾當,而且楊明上任副巡撫正是杜希走馬上任後,兩個人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意見一直不合,後來楊明就辭官了。想來想去,顧素衣覺得楊明是個有情有義的人,定不會與那杜希同流合汙。文人清高有幾分傲骨,但貧賤夫妻百事哀,尤其生個大病,熬個三五年。
傲骨是個什麼東西,狗屎都不要。
顧素衣沒覺得自己是雪中送炭。
畢竟之前這綁架或者是押送人的差事,油水可比當清官大多了。
願意跟著做事,不過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顧素衣又想到母親,他母親沒好報,但有人值得有好報。
況且,傅容雪在清水鎮也要個幫手。
有什麼比在陳晗手底下晃悠的更實在?他可不像陳晗,那麼不懂有收有放,一棍子給打死。目前楊明雖與陳晗有交情,但陳晗之前就與楊明交惡。
紅臉他來唱。
楊明一臉屈辱,他緊緊皺眉。
顧素衣道:“你大可放心,傅容雪治病,可比赤北門那誰,也比當今太醫強多了。你不是替我做事,也不是替當今聖上做事,你給寧安王做事。至於你願不願意,那就全看你。”
楊明道:“你讓我想想。”
傅容雪看著顧素衣,他感歎小混蛋知道保護他了呢……
顧素衣沒耐心,“想?你當我是誰?”
楊明:“……”
……
屋外驟然傳出幾聲巨咳,是楊明的夫人,她一身青衣,頭上還戴著個白色的頭巾。楊明心疼不已,他道你怎麼出來了。楊夫人一臉禮貌,她說我丈夫給你們添麻煩了實在是不好意思。
顧素衣給傅容雪使了眼色,他說你去看看。傅容雪微笑點頭,隨即他給楊夫人把了脈,又讓徐冽按照方子去抓藥。
楊明全程目睹,他以為接下來顧素衣會拿起刀直接殺了他,但是沒有。過了兩三天,楊明看見二人還沒有離開,顧素衣旁邊的手下葉非卻給了他幾根千年人參。傅容雪又開了幾副方子,就這樣,楊夫人麵色不過三五天,便紅潤了起來,這讓楊明喜極而泣,淚流滿麵。
當顧素衣跟傅容雪要走時,楊明跟他們說:“你們有什麼目的?”
顧素衣沒那強買強賣的心思,對方不來那就尋下一個唄,怎麼楊明又來找他了。
傅容雪內心是個良善的性格。
這天下啊,有情有義之人難尋。有時麻繩專挑細處割一刀,就能幫則幫。
況且,他們也不是多怨恨的人。
其中有對楊明的惋惜,但如若楊明此時死了,那楊夫人或許也會死。都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有時與人為善,也是一樁樂事。
顧素衣說:“就不想啊,有問題?你乾就乾,不乾拉倒,你以為你多金貴?”
傅容雪卻眼睜睜地看著楊明給他跟顧素衣磕了個頭,他道:“願效犬馬之勞。”
顧素衣心歎,這就成了?
大概也還沒成,楊明估計得兩頭吃。
傅容雪答應了。
他給了楊明錢對方也不收,於是他給楊明發任務,去把藏匿人海的老何跟何若挖出來。至於清水鎮,傅容雪其實又問楊明,有沒有興趣再當官,楊明看看妻子,又看了看自己剛三歲的小女兒,他無不感歎,又冷哼了兩聲道:“當官,彆臟了我的眼!”
三年前,姚老漢小孫子跟兒媳婦兒死了。
杜希給壓下去了,楊明繞過杜希一路上報陳國公府,被人一棒打了出來。他揚言要上報京城,那時恰逢妻子難產病重,那陳國公府陳晗卻叫走清水鎮所有郎中,因而楊夫人差點一屍兩命。
楊明一輩子都記得這筆賬。
顧素衣又問他為何幫杜岑出謀劃策,還好生照看杜希的小妾。
楊明苦笑,“洞裡摔死的就是我親妹妹跟侄子。我恨,我恨死了!”
顧素衣沉沉歎氣,又問起楊明那些賠償款哪裡去了時,楊夫人麵露難色,他妹夫也就是姚老漢的兒子在賭場輸光了所有家當,連楊明存著給她看郎中的錢都給輸光了。
顧素衣喃喃道,“這世道,民間公開開設賭場,乃是犯法的。明令禁止這身為官員卻明知故犯。”
“陳晗,”顧素衣默默記了陳涵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