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殺狼(2 / 2)

江東辭 白明晝 7461 字 9個月前

傅舟臉不紅心不跳,他踢了母狼一腳:“讓它嚇阿恬,死不足惜。你評評,我跟顧素衣比誰力氣大?”

徐冽舉起匕首聞了聞,笑說這母狼的血味好腥,又臭又垃圾。

他特意把小狼的鐵鏈給緊了下,又道:“你跟夫人比啊,那還真不能……我聽說當年夫人十幾歲那會兒為了逗主公開心,上雪山把十幾匹狼的狼皮扒下來了,就因為有隻狼咬死了主人養的貓,你說呢?沒事彆瞎說啥……”

傅舟:“…………就他那怕頭怕尾的猴子?你誆我呢?!”

徐冽表情嫌棄,他捏鼻子道:“小舟舟,起火啦!大水衝了龍王廟,你好慫啊。”

傅舟五官扭曲成一個抽象的形狀,看上去嫌棄無比,“死一邊去,我怕他?!”

徐冽撿起母狼身上的鐵鏈非常輕鬆地搖起來。

那旁殺過狼的顧素衣怎麼也擰不過傅容雪的胳膊,他被扛在對方肩上,一路從寧安府側門進到傅容雪的臥室,也沒見他消停過。傅容雪雪白的衣擺染上了數個灰白的腳印,鬢發散亂,發冠都給歪了。

顧素衣見這死人不放他就掐傅容雪的癢癢肉,而且揪著他的頭發小聲警告道:“狗東西,你放不放?”

路夫人跟傅正都還在府上,傅雪寧也在照顧傅正。

傅容雪神色完全不在乎,他依舊扛著顧素衣,那語氣跟個惡氣的流氓般,他說:“嗯,你再叫,最好把阿姐叫過來,把我娘也叫過來,讓他們三堂審我,你叫,那就讓他們看看你作威作福,惡聲惡氣的樣子是多麼氣人。”

顧素衣在傅正麵前是個乖孩子,傅雪寧麵前是個白寶寶,路夫人那裡更是跟自己親生孩子似的,生怕哪摔壞了。

傅容雪是這麼認為的。顧素衣被摔在了傅容雪的榻上,他心慌氣促地瞪著傅容雪,抬腳對他的腰就是一腳踹了出去。可惜傅容雪武力值就是比顧素衣高,還勝在一個力氣大。顧素衣腳剛踹出去,傅容雪側身一躲,他右手壓顧素衣的嘴,左手片刻間就把他腰帶解開。

一聲唔被壓了回去。

顧素衣就看見傅容雪眼角的淚痣變得鮮明,更紅了。

他喉結微動,鼻尖呼出的氣悶熱潮濕。

傅容雪調笑說,“你躲嘛?躲啊,躲遠點兒嘛……”

顧素衣瞪他,他倏然聞見傅容雪身旁散發出的果香,他力氣乾脆全部鬆掉。看上去就認命躺平了。傅容雪嚼著果糖,他瞧見顧素衣合攏自己的腰帶,麵紅耳臊地推開他,又對他罵了幾句:“要不要臉?!臉都給你大完了,還要搞我,滾滾滾——”

顧素衣的手還護著自己的衣襟。

傅容雪目光促狹,他手撐著床板,漫不經心地吃糖,他去摸顧素衣的臉。

那臉蛋跟剛撈出來的水煮蛋那麼熱,他說:“滾,你滾一個我看看?”

顧素衣罵這不要臉的。

他心知跟傅容雪不能來硬的,得順著他點兒。小時候他就很不理解母親跟姐姐怎麼那麼苦苦守候,問心無悔地全心全意對自己愛人。他發誓絕不做像顧南跟傅宣那樣冷著傅容雪的人,但沒想到碰上了他不冷淡對人,對方卻更纏人。

像牛皮糖!

顧素衣臉皮薄,又羞恥道:“那裡是紫宸殿!!!你個混腦子!”

幸虧徐柏讓人把龍椅給收拾了。

他一邊說一邊整理自己的衣冠,起身就去倒水喝,傅容雪瞧見了又去攔腳絆他的腿,顧素衣沒準備,摔回心上人懷裡,傅容雪名正言順地箍過他的腰,柔著聲道了句:“我想你還不讓我啊?那傅宣欺負我呢……”

顧素衣眉頭皺起時僵住,轉而盯傅容雪的臉,他氣極反笑:“幼稚鬼,你這樣也能算是跟傅宣叫板啊,他是皇帝!九五之尊,求奶奶告菩薩的天子,我不太敢惹呢,說實在話。”

傅容雪把臉貼顧素衣的頸子,十分無奈道:“那你還跟他叫板?說葉盟死活不順應朝廷的順從,那你還讓陳晗吃癟。”

顧素衣噎住,他道,“媽的,好煩啊,怎麼這麼多破事,老子婚都沒結呢?!”

他憤憤地梆梆敲了下床板,又非常哀怨地喊了句:“我阿姐顧沅舒讓我一定保護好傅宣,不準背叛他,我造反,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嗎?我心理難受?!你彆煩我!討厭鬼。”

這是顧沅舒在紫宸殿壓著顧素衣立下的誓言。

那句謹言慎行,忽而就那麼突兀地如五指山般壓在顧素衣的心上,讓他的心防一下垮了。

顧素衣覺得房間悶,馬上爬起來去開窗透氣。傅容雪看見他就好像看見一隻折頸的天鵝,隻想撫摸他,事實上他也的確這麼做了。顧素衣走,傅容雪也跟著去。

顧素衣說:“都是我的錯。”

傅容雪好像又看見了年幼的顧素衣,他扔了輕佻,卻也不知道應該怎麼樣更好地安慰。

他道:“你姐到底是疼你還是毀你啊,我怎麼記得顧沅舒說的是讓你扶持傅宣上位,讓他做一位流芳千古的君王?怎麼又變成了背叛傅宣?”

問題問得有點刁鑽的,顧素衣心想。

大概是時間過得太快了。他最近頻繁想起姐姐顧沅舒,一想起心就不能安靜,明明躺在床上閉著眼睛,卻也怎麼也睡不著。往左躺不行,往右躺也不行。前幾天去吃豆腐花其實他沒往姐姐愛吃的那家店鋪去,怕一去了就覺得心裡不好受。可那家的豆腐花是最好吃的。顧素衣很怕,如果有一天他死去了,是不是再也沒誰記得顧沅舒了。大哥還沒醒,他更睡不著了,親人們死的死,離開的離開,儘管有挺多人對他好的。

可是一想起自己的現在,顧素衣還是會頭疼地睡不著覺,因而久久出神。

算不上是大事吧。記得小時候跟母親一起生活的時候,母親總是會記著去給他在市集上帶回一些東西吃,也許是一個饅頭,也是一個包子。又或許是路上碰見一個好心人給送禮物玩具什麼的,母親總是會惦記著給他帶回來。把好吃的留給他,總是把最好的東西留給他,都舍不得給自己吃。

顧素衣想一想,時間真的過得太快了。

一晃三四年,到最後,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堅持些什麼。

顧素衣的心酸酸的,牙疼吃了酸檸檬也不過如此了。

他心口堵一口氣,又道:“我隻是,有點累,我知道你也累,但我也不知道自己在煩些什麼,就是很煩,而已。”

傅容雪大抵是知道顧素衣什麼狀況的,他點了點他額頭說:“傅舟是你二哥哥朋友啊,你不能這麼對他,他也是你朋友,雖然他不知道你是說葉盟顧素衣,可他現在知道了 ,你也沒想過後果啊……”

顧素衣瞪他,罵了聲道:“後果後果,我想後果你又罵我,還不是你是個慫逼,換我早弄死陳晗了,你天天勸我這個是不準做,那個事不準做,又不陪我,我要怎麼樣?”他氣急,重重地拍傅容雪的胸膛,拍了兩下三下四五下,埋汰他說:“你總怪我?!我哪裡不順你了?”

“啊——你除了氣我,你還有什麼用?!”

傅容雪臥室中擺著的折扇從桌旁甩到地麵上,啪的一聲摔開了。

夜色已深,暮靄沉沉。

傅容雪閉著眼,傾過身,儘量不讓顧素衣拍到自己的臉。

拍巴掌跟吵架聲很大。

傅雪寧就住在隔壁的彆院,聽到傅容雪院子中有響聲就特意來看,甫一推開門,就瞧見顧素衣擰傅容雪的臉,隨即她噗嗤一聲笑出來,笑著先把門關緊,還特意轉頭看了一眼屋外,確認無人後才笑得更自然溫柔。她說你們是不是瘋啦?大晚上不讓人睡覺了?

傅容雪的臉紅通通像蘋果,他幽怨地瞪向顧素衣,便是趁著他不注意反手硬給擰了回去,顧素衣好氣,他去扯傅容雪的頭發。兩個人就好像拉力賽,誰也不讓誰,非得分出個勝負,顧素衣道,你就知道欺負我,我告訴傅伯伯去!

傅容雪掰著顧素衣的腰往自己身邊來,後者腰身酸軟,嘴中彆扭的話還說不聽,顧素衣講:“君子才不會做那樣的事!你是君子嗎?!”

傅容雪冷笑,他看見顧素衣眉目生姿的生動模樣好一陣心動,對方慣用的皂莢香也絲絲縷縷鑽進心尖。

幸好這個人是自己的了,他如是想到。

傅容雪冷著說,“我是不是君子,你不是比我更清楚嗎?!”

顧素衣怒瞪過去,“你——”

一口氣壓喉嚨裡,顧素衣臉憋得通紅,又不好意思發作,隻能無情甩開傅容雪在他腰上的手,然後對方的手如蛇一般纏上來。

傅雪寧淡淡看了一眼他們又搖頭,勸告道:“爹已經睡了,還有你,還有你,又因為什麼吵起來了?今天可是沅舒的忌日,一個兩個都不去祭拜上香?”

傅容雪記性好,但顧素衣刻意不想去,傅宣自然也不去。

早上才記著,傅容雪還特意提醒了他下,哪知兩個人沒一個記得了。

傅雪寧撥了撥油燈的芯子,還隨手帶了把剪刀過來的,她邊剪邊說,“你們忙,我知道,容二你彆跟爹計較,我也不計較。”

傅容雪臉色微變,他鬆了箍住顧素衣腰的手,轉而去束自己散開的發,也接話道:“祖母死了好些年了,是誰又在翻舊賬啊,我本來還挺尊敬祖父的,哪知這老頭小時候還對我挺好,大了就視我如洪水猛獸,什麼都把東西往我身上擱,他倒好哦。疼外人也不疼你,你怎麼還替他說話。他罵你搭理你也不計較了?阿姐,你性子彆太軟了,讓人——”

顧素衣一巴掌呼他後腦勺,警告道:“給我閉嘴!”隨即又高高興興給傅雪寧倒了杯水,讓她等等,他讓葉非帶回了幽都淩若風寫給傅容雪的信。傅雪寧笑著去揉自己弟弟的後腦勺,傅容雪指尖也揉著,他抱怨道:“沒見過這麼潑辣的。”

傅雪寧道:“你另外找個也行,喜歡顧素衣這樣貌的人多了去了,不缺你一個。”

傅容雪:“那可不行!其他人怎麼比得上我。”

傅雪寧緊緊盯著那封緊急快馬加鞭來了的信,她聽說淩若風的母親說過了……

臨安侯淩若風回擁都寧安城,便要擇婚匹配良人了。

可惜,不會是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