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這麼能耐啊！那你們說說她怎麼個沒營業執照卻私接訂單了？”滑翔一瞥眼，朝我笑了笑。
“剛才她的手環說他的訂單即將超時，讓她儘快前往指定地點！我們讓她出示營業執照，她卻拔腿就跑！”二金剛振振有辭。
“哦，我朋友水馬，她訂的仙丹在我這，是我通過手環讓她趕緊過來的，所以她才一路狂奔來著，來，水馬，給你的仙丹！”滑翔把背著的右手伸到八大金剛麵前，用三個指頭舉著一顆小丸，然後朝我招招左手，溫聲道：“過來！”
我拖著滴血的前臂，慢吞吞地朝他走過去，到了近前，他把右手裡的小丸遞到我手上：“給你的丹，下次彆再這麼冒失了！”
哎？這是為我解釋“訂單即將超時”，他說我的訂單是訂的他的仙丹，他說他是我的朋友，我從他那預定仙丹，這很合情合理，因為著急，我才一路狂奔不聽八大金剛阻攔，這一切都解釋的通了！簡直完美！
二金剛一愣，趕緊道：“誤會，一場誤會！水馬姑娘真是對不起啊，剛才錯把您當成不法小妖，真是對不住啊！隊長，要是沒什麼事，我們就都先回隊裡了！”說完帶著八大金剛飛也似的溜了。
望著那八人走遠，再看看手中的仙丹，我一把塞進嘴裡：“什麼仙丹？我先嘗嘗！”
“哦，大補的仙丹，用從我身上搓下來的漬泥做的！”
“啊，呸呸呸……”可是已經晚了，那個所謂的仙丹已經被我囫圇吞下肚中。
4
滑翔牽著我，帶我來了荷花池畔。
“那個，剛才謝謝你啊！”我坐在蓮花池旁邊，任由他給我輕柔地包紮傷口。
“身為同僚，我不能把他們怎麼樣！今天隻能這樣了！”他眉目低垂，也不看我。
“真是太謝謝你了！要不是你，今天我可能就要掛了！”
“為什麼要這麼做？你很缺貝幣嗎？”他抬頭，眼睛緊盯著我。
“啊？為什麼這麼問？”我一臉懵，我乾什麼好像不關你事吧？
“為了貝幣連命都不要？你知不知道八大金剛的法器件件都能致你於死地！”他站起身，雙手緊緊抓著我的肩膀，瞪著我。
“我，我能怎麼辦，自打我一生下來，我爹娘就拋下我遠走他鄉，杳無音訊。我隻能靠自己努力掙貝幣，買靈物，好早日升仙！”
滑翔問：“為什麼要升仙？”
為什麼要升仙？這一問更激起了我滿腔的憤怒。“天庭規定隻有上神仙家才有資格做生意，普通妖物人類隻有靠裙帶關係拿到營業執照。滑水的升仙名額有限，而滑水唯一的上神卻對滑水任何小妖甚至連他自家親人都不管不顧，整個滑水至今沒有一個人拿到營業執照。你說我為什麼要升仙？我沒有父母，也沒有裙帶關係可以靠，我隻想憑我自己的本事在這世間立足，為什麼這麼難？”我無力地哭著，“為什麼這麼難！為什麼！”
他將我攬進懷中，柔聲安撫：“你有我！我在！”
半晌過後，我哭夠，從他懷中掙開：“謝謝你！我該走了！”
發泄完眼淚的我，周身輕鬆。正邁步欲走，卻聽得腕上傳來嗲嗲的女聲：“坐騎快遞馬，您有新的訂單。”
我低頭一看，下單客戶竟然在荷花池畔。我掃視了一圈，希望有彆的什麼仙家上神出現。然而並沒有。
我隻能硬著頭皮，朝滑翔道：“你下的單？”
“嗯！”
我翻眼瞅他：“你這是執法犯法知不知道？”
“知道！”
“去哪？”
“滑水！”
把他送到滑水後，我轉身回了我的小草窩。諸事不順，還是睡個好覺吧！
第一天一早，迷迷糊糊中，我一個激靈翻身爬起：“滑翔，你沒付貝幣！”
“哦，我還以為你這財迷忘了呢？”對麵的紅衣男子枕著胳膊，側過臉來望著我，“今天你把我送回去，我一並付給你！”
哎？不對，他是什麼時候睡在我的窩棚旁邊的？還有，他不是應該回去滑魚界了嗎？為什麼在我這？算了，管你呢，你要回去，我還能仔賺一筆呢！
“行，現在就走！我倒是要去你仙府住宅看看，你到底有沒有貝幣付給我！”
我起身拍了拍屁股，卻被他一把拉住：“來，先把這個喝了！”
我盯著他旁邊的那碗不知是什麼東西的清亮湯水，小心翼翼問道：“這是什麼？”
“讓你喝，你就喝，哪那麼多廢話！要是不喝的話，我就不回去給你取貝幣了！”他瞅著我，一臉的無所謂。
“我喝我喝！”隨即一把端起那碗，一飲而儘，一滴不剩。抹了一把嘴角的水漬，我朝他問道：“這是什麼東西啊？味道……”
“我的洗澡水！”
“我去，上次害我吃你身上的漬泥，今天又讓我喝你的洗澡水，這梁子我跟你結下了，比榫卯還結實的梁子，滑翔，你給我等著！”我追著他就要下手。
他揚起紅色衣袖捂著頭：“哎，你聽我說，你背上那麼多疣突，再不治的話就要潰爛了。我的肉屑能治疣，你喝點我的洗澡水說不定就好了！”
這麼久了，彆人隻關心我掙了多少貝幣，卻沒人注意到我因常年馱東西而生的滿背的疣突，不自覺心裡一股暖流滑過。我的手不自覺落下，輕輕垂下眼眸。
5
送他回到荷花池畔，他找旁邊的鯉魚大仙借了足夠的貝幣付給了我。果然是個窮神仙，當官當到這麼窮的地步，真是沒誰了！
當我一臉茫然地跟著他把一節蓮藕賣到跳蚤市場之後，他轉身把所有的貝幣交給了我：“天馬，以後你當我的坐騎吧！”
我盯著手裡稀稀拉拉的一串串貝幣：“這麼點貝幣就想收買我？”
“你也看到了，這是我賣坐騎得來的所有貝幣！”
“你的坐騎？蓮藕？哈哈哈……你先讓我笑一會！”我捂著肚子，實在想象不出一個紅衣男人騎著一小段蓮藕的場景，那畫麵，怎麼想怎麼滑稽。
滑翔歎了口氣：“是啊，天庭給配的優良坐騎！”滑翔手腕翻轉，一朵白色的小蓮花旋轉在他掌心，“送給你！”
“怎麼貝幣不夠，就想拿一朵小花來湊啊！我告訴你，小花花不管用！”說完我奪過他手心裡的小花，一閃身跑了。
滑翔忙著舉辦一個什麼坐騎大賽，而我，隻在他需要的時候才會偶爾出現，其他時間裡，我還是忙著我自己的黑生意，隻是再也沒碰見過八大金剛和那隻哮天犬三號了。
一轉眼已經過去一個月，這天一大早，滑翔就把我招到他跟前，叮囑我讓我寸步不離地跟著他。雖然我沒拒絕當他的坐騎，但是我也沒答應啊！好吧，看在他長得帥的份上，我就先把生意放一放，先跟著他吧！
樂聲轟鳴，掌聲雷動。
滑翔牽著我的手，緩緩步入比賽場中央。
端坐正中高台的人，著一襲黃色錦衣，氣度瀟灑而從容，自有一種無法形容的壓迫感，恍如泰山壓頂之威，令人尊崇敬畏。那便是天帝吧？
滑翔握了握我的手，小聲道：“彆怕！”
然後，他轉身向所有參賽者宣布比賽規則。比賽從清晨開始，所有參賽者一律被長繩攔在起跑線後。號令一下，長繩放開，眾選手蜂擁而出，一路風塵。
不知道過了多久，滑翔從座位上拎起昏昏欲睡的我，拜倒在天帝腳下，道：“臣懇請加賽一場，讓臣新收的坐騎與今日的冠軍纖靈大仙的青獅坐騎比試比試，不知天帝意下如何？”
“好好好！”天帝捋著胡子，樂嗬嗬地笑道。
然後我愣是被滑翔硬生生推進了比賽場上，接連三場：速度、承重、穩重程度三個方麵，我都遙遙領先那青獅。
就在我走下賽場，往座位上走去的時候，坐席區爆發出潮水般的掌聲，那人潮裡的叫喊聲震耳欲聾，我偏頭看了看，有隔壁山頭的仙人掌，有一直照顧我生意的蚯蚓姐姐，甚至還有滑翔的姐姐滑翼，更多的是我不認識的……
滑翔跪在天帝跟前：“天帝，青獅乃纖靈大仙豢養多年的坐騎，在眾仙家的坐騎中也算是數一數二的靈物，但今日比賽，卻輸給了臣撿來的一個小小水馬，臣以為世間萬物之發展，不可固囿於一時一地，應當以發展的眼光向前看。臣懇請天帝放寬營業執照獲取資格，讓普通妖物人類有能力者均有機會拿到營業執照……”
“放肆！”天帝大袖一揮，一杯熱茶竟直直潑到滑翔臉上。
我立馬奔上前去，跪在滑翔身側，低頭跟他耳語：“滑翔，你乾什麼，你這不是執法犯法，你這是執法反法，你知不知道你這麼說要掉腦袋的？”
“臣懇請天帝，讓天下子民，皆憑實力說話！”滑翔再三跪拜，我跟著他一下下地把頭磕下去。
“把他們給我押下去！”
隨著天帝的聲音撂下，一大批天兵天將將我二人圍了起來。這時的坐席區所有人全部站起，揮動著手中的紅色小旗子，大聲喊著：“實力說話！實力說話！”
場外越來越多的人加入這場聲勢浩大的聲討，聲勢震天。
我和滑翔一步三回頭地被帶去地牢，從此不見天日。
6 後記
晴空萬裡，我馱著傷痕累累的滑翔一步步走在求如山腳下的小鎮上：“怎麼樣？還疼不疼？”
“不疼了！”躺在我背上的紅衣男子翻個個兒，趴過身，抱著我的脖子道：“疼不疼你都得背著我，你這個坐騎被我承包了！”
“誰被你承包了！”我羞紅一張老臉，不敢看他。
“你呀！”他把我的脖子抱得更緊。
“故人西辭黃鶴樓，健身遊泳加燙頭！”一個店小二模樣的人遞過來一張卡片，“這位公子，健身遊泳了解一下？”
我前蹄一揮，把那卡片扇回店小二手中：“這位公子，坐騎快遞馬了解一下？”
“啊？”那店小二一個愣神，“鬼啊！”然後飛也似的逃跑了。
“哈哈……”滑翔捂著嘴，笑的上氣不接下氣，“跟你這商家祖宗玩這一套，他這眼睛白長了！”
“我哪是什麼商家祖宗。”頓了頓，我接著道：“謝謝你！滑翔！”
“謝什麼啊，這個世界，本就該是實力說話，而不是權力說話！現在滿大街都是像你一樣拿證經營的人，我這500年的天牢也算沒白坐。不過，害你跟我一起，真是苦了你了！”
“不苦！”我笑意盈盈，朝著背後道：“那個，新娘子水馬了解一下？”
“啊？你剛剛說什麼？”
“……”
本故事靈感來源於《山海經·北山一經》：又北二百五十裡，曰求如之山，其上多銅，其下多玉，無草木。滑水出焉，而西流注於諸<囟比>之水。其中多滑魚。其狀如鱔，赤背，其音如梧，食之已疣。其中多水馬，其狀如馬，文臂牛尾，其音如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