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的降溫非但沒有緩和的跡象,反而是一天更冷過一天了,就連一向能在中午享受一下的短暫日光,如今也被濃重的黑雲給遮蔽了。
這是要下雨呀!
瀚海換上了早就準備好的厚衣服,入冬前的雨總是冷得刺骨,連平日來找自己換東西的拾荒者們,也都提前幾天囤積好了物資,這段時間全不打算出來了,讓他這原本就寥寥無人的中轉站,變得更加荒涼冷落。
對於北方的廢土地區而言,雨雪都不是什麼值得讓人高興的事,輻射超標的土壤即使再怎麼滋潤也長不出成片的植被,僅有最頑強的刺狀灌木零星點綴在山坡上,偏偏這些植物都喜旱怕澇,一場滿是輻射的雨雪下來,本就貧瘠的土地隻怕會更加荒蕪。
“唉……看來明年開春之前是不可能重修鐵路了,”懷著滿心的失望,瀚海退回到了金屬櫃台後,實心的鋼板台麵也經不住日積月累的壓迫,如今也多了幾個變色的坑窪,“閒著也是閒著,修補一下吧。”
不過鋥亮的台麵都是因為鍍了鉻,瀚海手頭當然不具備修補的條件,於是他找來了一罐金屬色的噴漆,慢吞吞地對著台麵消磨時光。
叮鈴鈴——
中轉站大門的迎客鈴忽然響了起來,瀚海壓下心頭的煩悶,頭也不抬地問了一句:“誰呀?”
“是我,你的老熟人,”瀚海這才抬起頭,發現來者是那個總在伊萊瓦麵前晃悠的軍官,“彆來無恙了老弟,我今天可是有件大事要通知你。”
“什麼事?”瀚海連頭都不抬一下,權等著這位自個兒開口。
“這個嘛,你過來點兒……”
“什麼?伊萊瓦要在今天午夜出兵剿匪!”
向璈和白孚對視了一眼,儘管她們對伊萊瓦追捕獨眼的事早有準備,但消息來得如此突然,還是讓二人狠狠地驚訝了一番。
經過了幾天的休整和準備,兩個人身上的行頭都煥然一新了——上衣和褲子都用一層塗了蜂蠟的牛皮包裹,內裡用羊毛氈做夾層,至於內襯則是留了一層短絨毛的軟羊皮,除了因為手藝問題做得不是很好看,保暖和結實倒是兼具了。
越野用的短靴也是用植鞣的硬牛皮來做外表,內部則是壓得很緊實的厚羊毛氈,總算解決了寒冷的問題;鞋底則是花錢從布雷莎那裡買的,隻要報酬管夠,那個奸商給的貨還是質量不錯的。
頭頂的鑲皮氈帽則是來自那兩張留了很久的梅花鹿皮,天然的花紋彌補了手藝的不足,讓它跟身上的一套皮衣相比倒出色了不少。
當然,最重要的工作還是趕製被褥,之前久居南方沙漠的原主隻留下了一堆連夏涼被都算不上的薄布,如今基地車跑到了北方,自然需要一套厚被來過冬,為此就把剛到手的羊毛氈用去了接近一半。
“所以這和我們有什麼關係,”向璈看著來下通知的小兵,心裡一直在犯嘀咕,“我們手邊還有一大堆工作要乾,哪兒有時間幫你們打工。”
“大人也沒有強迫你們跟上去,”士兵抬起頭,恭敬的笑臉下卻藏著幾分令人捉摸不透的狡黠,“隻是她讓我轉告你們一句話,‘自證清白是個不怎麼占理卻很好用的理由,包括現在’,此外就沒有彆的了。”
連句告彆都沒有,士兵便轉身離開了,向璈丟下手頭還沒完工的石臼,憤怒地瞪了士兵一眼,然後才和白孚說道:“伊萊瓦這個混蛋,物儘其用也沒有這麼乾的!”
“馬上就要下雨了,”白孚抬頭看了一眼天空,密布的烏雲讓人感到惴惴不安,“我們連個遮雨的東西都沒有,還是彆搭理她吧。”
逐漸消了氣的向璈卻陷入了沉寂,思索著這句話背後的意味。
趕在行動的幾個小時前下通知,肯定不會是讓自己跟著大部隊一起行動,這樣本就動員好的隊伍又要調整;況且如果自己真的不去,計劃的某一環可能會有所缺失,自己究竟值不值的一個備用計劃,這是個很值得商榷的問題。
這麼看來,士兵說的非強迫很有可能是真的,而假如自己的到來並不影響行動的進程,那麼這句話背後的意思應當是……
“請君自便!”向璈終於回過神來,看向了一旁盯著自己發愁的白孚,“她的意思是如果我們也要去的話,自證清白就是個很好的理由,彆忘了物資被劫的事可還沒結束!”
“但我們過去了能乾什麼,獨眼可不值得我們出手相救,”白孚一向對飛揚跋扈的土匪沒有好感,“而且主要的通道肯定會被避難所的人堵截,我們去了也一定會被人盯著。”
“嗯,你說的也是……”向璈又思索了一下,抽出了瀚海給自己畫的簡易地圖,仔細打量了好幾圈,“有了,你看,最西邊有一條細小的峽穀,似乎可以通過這裡繞到避難所的勢力範圍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