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什麼玩笑,生命線工程絕對不能就這麼啟用!”
鑲嵌了銀白色合金牆麵的敞亮房間中,年輕時的伊萊瓦重重地摔下茶杯,憤怒少見地盤踞在那張不喜形於色的臉上。
“總要有一天跟廢土的勢力打交道,”已經在任許久的首任聯邦主席卻隻是歎了口氣,完全沒有對這個年輕人懲戒的意思,“甚至深度合作也是不可避免的,不然要怎麼將我們的星球從輻射中拯救出來?”
“聯邦沒有能力將材料運送到千裡之外,真到了開工的時候,還是依托沿途大小勢力的鼎力相助,到時如果失敗了,聯邦的聲望和幸存者勢力都將毀於一旦;如果成了,我們又該用什麼來酬謝他們如此巨大的付出!”
“連圖紙都還是八字沒一撇的事,更久遠的問題至少暫時不需要考慮,”主席的語氣依舊平和,即便有情緒也被深深壓製在心底,“況且鐵路這種東西,能修成一點就是有了一點的好處。”
“嗬,我又不是完全反對修建鐵路,”伊萊瓦卻隻回報了充滿譏諷的冷笑,“隻是誰知道那群提議的混蛋安的什麼心?假道伐虢的故事難道沒可能嗎!”
不容否定的語氣,將整個房間的氣氛都拉到冰點。
對於秩序崩壞、文明毀滅的輻射世界而言,能肩負起領導幸存者重建人類文明責任的當然隻有聯邦——至少在當時是這樣的。
然而問題也由此而來,領導者的形象是多樣的,大公無私的奉獻者?英明仁慈的指引者?亦或是鐵血手腕的強權者?此事關乎聯邦會在新世界獲得怎樣的地位,不可能沒有分歧。
儘管許多人對這場還未事成就談分贓的派係之爭十分不滿,但真到了需要辦正事的時候,這個問題卻成了不可忽視的關鍵,畢竟這關係到具體的行動方略,也決定了聯邦對待其他幸存者勢力的態度。
而與後世的印象完全相反的是,在最開始,提出並支持三大工程的恰恰是十來年後發動事變、導致聯邦多年心血毀於一旦的罪魁禍首們;而後來把身家性命都拴在生命線鐵路上的理想派,此刻還都在為要不要拍板而焦慮萬分。
“聽聽,聽聽他們說的什麼狗屁話!”伊萊瓦乾脆掏出了那幫人的報告,“為了加強與廢土幸存者的聯係……這不就是想把這些零散的小勢力置於他們的掌控之下嗎?誰知道有一天,他們會不會把所有的幸存者都強行吞並!”
主席坐在辦公桌後,捂著腦袋不肯說話。
“二叔!你身為聯邦的領袖,難道不該站出來嗎?”
“住口!都說了多少遍了,不許在聯邦的地盤上這麼稱呼我!”
縱使心中自問無愧,他仍不希望外人得知他將亡兄托付的遺孤安排在過於重要的位置上,那太容易引起無謂的爭議了。
北極科研基地的護衛隊長,乍一聽這就是個保安大隊長一樣位不高權不重的普通打工人,然而要有哪個不長眼的真把伊萊瓦當保安對待,那肯定是要吃大虧的。
在文化水平斷崖式倒退幾百年的情況下,聯邦根本找不出足夠的官員來實現相互製約,這樣一來,那些掌控武力的位子往往會有著遠超表麵的權力,在相安無事的時刻,伊萊瓦隻是個保安大隊長的身份;真出了事,她能瞬間把科研基地的老東西掐在手裡當人質。
越是在資源匱乏的時代,爭權奪利、勾心鬥角的破事往往也會指數型增長。
“好好好,主席,但我們不能就這麼棄之不管,”伊萊瓦深呼吸了幾下,讓自己的語氣也不再那麼情緒化,“派人外出勘察和拉攏幸存者修鐵路是兩碼事,重建廢土和加強控製權更不能一概而論,不能就這麼被糊弄了。”
“比如?”主席也恢複了平靜,想看看這個一向愛插手派係鬥爭的後輩能說出個什麼。
“那幫人的陰謀很明確,以拯救人類這種宏大的名義占據道德製高點,並以此強迫幸存者組織參與鐵路修建,麵對這種程度的工程,那些小勢力很快就會被拖垮,而那些人就可以代表聯邦吞並這些勢力,可這對於重建人類文明又有多大的好處?!”
“那換成我們自己參與鐵路建設,其它勢力隻要配合,例如騰出地方和準備食物?”
“那更不可能,先不說聯邦能否承受如此巨大的工程量,我們內部本就勢力繁雜,突然將廢土上早已形成穩定關係且未遭到過削弱的幸存者勢力拉入聯邦的體係或影響範圍中,恐怕會將本就脆弱的利益平衡再度打亂!”
“所以,你的意思是……”
“先修一小段鐵路,把聯邦淨土和廢土連接起來,再將淨化新區的安排提前,一點點地擴大聯邦在廢土的地盤,同時招攬難民進行安置和建設,直到有一天聯邦有能力管理所有幸存者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