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這一次的炮擊很明顯來自於聯邦主力軍,劇烈的震動甚至連指揮室的牆壁都在顫抖,幾片碎石從天花板墜了下來,將兩人麵前的桌麵砸了幾個小坑,伊萊瓦打了個趔趄,而瀚海則帶著無比複雜的神情抬頭看了一眼。
“看這樣子,是你們要輸了,”瀚海收回難以自抑的悲傷,轉而表現出一種半是勝利半是失敗的姿態,他雙目血紅,像是在壓抑著數萬人的怒火,“你曾經說過,陷入幻想的廢物總會一事無成的,可你看現在呢?”
“現在當然不是廢物能做到的,”伊萊瓦不但保持了一如既往的冷靜,甚至反過來哂笑道,“所以,你還相信曾經的聯邦會回來嗎?”
“……當然不會。”
“所以你就是明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卻還主動選擇助紂為虐?”伊萊瓦張開雙臂,像是要將麵前的破敗昭之於眾,“幫助聯邦來對抗你曾經的同胞,這就是你認為正確的事?”
瀚海的胸膛劇烈起伏著,他討厭麵前的人總是擺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無關自己怎麼做,最終的罪責總是扣不到她頭上,永遠都會有聲音在指責自己。
“借口,都是借口!”
瀚海突然抬起槍口,對準伊萊瓦的身體開了一槍,而伊萊瓦沒有做出任何躲避的動作,子彈穿透了她的左肩,血從彈孔中汩汩地湧出。
“聯邦至少能將中止的重建計劃再次啟動,而你呢?你所帶領的避難所又做過什麼好事嗎?荒野城被蝗蟲與聯邦圍攻的時候,你甚至都不願派一支隊伍去援助,到頭來還是要我去把他們帶回來!”
“所以你為什麼不去站出來呢,瀚海。”
“你什麼意思?”瀚海皺緊了眉頭。
“既然被舊軍黨操縱的聯邦,和被我管理的避難所,都無法給出一個令人滿意的結果,那為什麼你還要從我們當中選擇一個呢?難道幸存者至今所表現出的力量,還不足以使你相信未來是掌握在廢土的廣大普通人手中嗎?”
瀚海忽然覺得這句話很熟悉,那聲音來自十三年前坍塌的礦井,來自五年前的避難所,甚至是比那些都更早一點的、來自十五年前支撐勘察小隊橫跨半個大陸的信念。
“瀚海,你早就應該明白一點,僅靠聯邦是永遠都拯救不了世界的……”伊萊瓦終於收斂了自己的挑釁,心平氣和地垂下目光,“修建鐵路的是你們和我們,無論聯邦的火車是否會回來,這條鐵路至今都沒有消失。”
回憶恍惚中穿梭到了十五年前,那串小瀚海旁聽了全程卻不曾理解的對話。
“為什麼一定要執著於穿越廢土?那兩位傳回的消息並不能代表幸存者們的態度,如果那些自稱獵人的家夥隻是一個偶然,那麼貿然將這片淨土暴露在廢土的視野之中,隻會為我們招致潛在的禍端!”
“大爆炸已經過去了二十多年,可廢土上的人們依然活著,你覺得是什麼支撐他們活到現在的呢?”
“這……”
“總不可能是自相殘殺的理念吧?那隻會進一步削弱人類延續的可能,所以放寬心,相信廢土的幸存者們還是清醒且理智的。”
“我還是認為這太冒險了,人都是會變的,如果大部分人看到了淨土的富饒並萌生歹念,聯邦日後恐怕會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
“你還是忘記了,末日裡的人做出的每一步選擇都是在鋌而走險,倘若真的發生了你所說的事情,那麼無論我們怎麼做都是死路一條;既然如此,何不主動信任他們一次,把堅持下去的信念傳遞給更多的人,可彆忘了,相信占據了大多數的廢土幸存者,就是在相信人類本身呀……”
瀚海從回憶中掙脫出來,他望向實現對麵的人,那個受了傷卻不去治療的家夥也正在望著自己,隻是她的眼神中並沒有憤怒與仇恨。
“聯邦早已不是你在等待的聯邦了,而你也不再是你了,”伊萊瓦捂著傷口站起來,眼中閃爍著從未有過的傷感,“太陽還會照常升起,但那輛火車再也不會回來了。”
“伊萊瓦,我們都做過錯事,也都走到了無法挽回的一步,”瀚海的情緒平複下來,可手上的動作卻是在為武器填充子彈,“或許我們都該重新審視自己的內心,可心跳讓我們聽不見罪惡的悔恨。”
“所以直到最後,我們還是無法用語言來解決問題,”伊萊瓦也撥開步/槍的保險,“我明白你想用我的命來償還一切,可現在這種局勢真不是開葬禮的時候。”
“那就用實力來決定生死吧,”避難所的牆體再次劇烈震動,混亂中分不清是誰先開出了第一槍,“終結一切的時刻,就在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