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依然在燃燒,它烤乾了染紅大地的鮮血,讓這裡仿佛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
向璈睜開眼,她的身上沒有傷,隻有沾滿了衣服的血跡,它們來自多少個人?向璈不記得,她機械地從地上站起,撿起落在地上的突擊步/槍,擦掉槍口沾染的不知來自於誰的血肉。
這裡是哪裡?
問句沒有吐出口,一個高大的雇傭兵就走到了她的麵前,他叼著煙不想說話,隻是隨手遞給她一張照片,上麵是老板想要的東西。
“最後一步了,”見她沒有立刻接下,雇傭兵才慢悠悠地抽出半截香煙,開口,“解決完最後的目標,我們就能回去拿錢了。”
向璈默然地盯著照片上的東西,隱約記起了這次任務,可結局是怎樣的?不清楚了,大概是每次任務都大同小異,不值得在記憶中占據一席之地。
背上了槍,也記住了照片上的物品,向璈直接快步走向了目標所在的地點,那裡經過了幾輪轟炸後隻剩了斷壁殘垣,沒有敵方的正規軍駐守,大人們在逃跑,孩子們在哭嚎。
她走了進去。
堆積的建築碎塊已經讓這裡看不出曾是座繁華的大城市,原本衣著亮麗的人們也淪落到了衣不蔽體的程度,他們拖著蓬頭垢麵的身體來到雇傭兵的麵前,卻又不靠得很近,然後卑微地乞求一點食物和淨水。
而每次的結果也都一樣,雇傭兵們根本不搭理人,反而揮舞的手中的槍恐嚇他們,於是許多人逃走了,背井離鄉去尋找一塊沒有戰爭的土地;而少部分人仍遲遲沒有離開,並非不願,而是缺少條件,或依然有親人被困在殘磚斷瓦之下。
向璈本想越過他們,但下一秒,一個身形佝僂的殘疾人抱住了他的腿,用沙啞的聲音向她討要一瓶乾淨的水,血和著灰塵在那人的臉上形成了黑紅的汙泥,看不清他的麵貌和表情,但布滿血絲的眼睛依舊讓人心生憐憫。
自己是怎麼做的呢?
殘存的記憶碎片如浪花似地湧了上來,向璈揉了揉太陽穴,大概記起了那熟悉的所作所為——開槍殺了他。
如今的她當然不會重複那種行為,可身上並沒有可以施舍的物品,於是向璈試圖抽出被抱住的腿,打算當這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然而這時,那個見向璈遲遲沒作反應的殘疾人忽然掏出一把鋒利的水果刀,奮起殘缺的身體向她的脖頸撲去,這個速度向璈完全可以開槍解決,但她不想,隻是扭動身體躲開了攻擊。
砰——
槍聲響起得毫不意外,向璈回過頭,果然是那個雇傭兵乾掉了他,這個高大的家夥又點起一支煙,麵露不悅地向她走了過來。
“怎麼回事,連這種貨色都對付不了嗎?平時都是怎麼訓練的!”見向璈的表情仍沒有明顯的變化,雇傭兵又補充道,“不想死就記住我們的規矩,下次可沒人在出手幫你了!”
規矩?
向璈當然記得很清楚。
這些失去家園的平民總會報複入侵者的,然而謹慎又全副武裝的正規軍士兵實在太過難以下手,於是他們就把矛頭對準了更加作惡多端的雇傭兵們;而為了自身安全考慮的雇傭兵們,也會每攻下一個地方就不約而同地做同一件事——屠殺平民。
想到這些,向璈的心裡又湧現出了熟悉的厭煩感,這種感覺是什麼時候產生的,她不知道,但那種感覺卻是一日強過一日了,於是她不回話,隻是緩慢地抬起頭,看到天空正如悲泣的大地一般龜裂、破碎。
“喂,向璈,你還在發什麼呆?該去拿東西了!”
更多的記憶碎片在腦海中翻騰,讓她記起了更多事,然而後續的內容無非仍是血腥的屠戮,無論哪次行動都一樣,一樣地讓人厭倦。
向璈受夠了。
於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她舉起槍口,瞄準了那位姍姍來遲的大老板,在被保鏢打成篩子之前扣下了扳機。
嘩啦——
子彈擊碎了脆弱卻真實的幻境,意識再度退回了無夢的沉睡。
嘭!
坐在一點也不舒適的硬木板凳上,獨眼不停地回想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白孚回來了,但剛一下車就被姓馮的接走;“雪狐”死了,向璈失蹤,電子裝置被上級沒收,連自己也被困在這鬼地方軟禁待審。
結果不該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