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
冰冷的海水拍在冰蓋上,衝刷掉了邊緣的赤色血汙,遠處的鯊魚嗅到了這股氣息,卻礙於聯邦拉起的水下防護網而無法靠近,隻得焦急地在附近徘徊。
刺骨的寒意從身下湧來,反複刺激這早已疲憊不堪的神經,從刺痛到麻木,向璈甚至覺得自己快要適應了極北的極端天氣,直到溫熱的水花撲濺在皮膚上。
“是……白孚嗎?”
“很遺憾,你的小跟班已經被接進城內了,”熟悉但又許久未聽過的聲音響起,把向璈的意識一點點換回現實,“現在你跟我們一樣,都是聯邦的通緝犯了。”
用力挑開沉重的眼皮,明亮的藍色瞬間刺入了眼中,天空和大地都融成了一樣的光景——在天空一般蔚藍的大海上,漂泊著白雲似的巨型冰蓋。
自己還活著。
意識到這一點後,向璈的狀態瞬間好了不少,她張了張乾裂的嘴唇,還沒蹦出幾個音節,一旁模糊的人影就往自己嘴裡灌了些熱水,味道很苦,但意外地提神。
“我這是在?”
“在北冰洋岸邊的一塊漂浮冰蓋上,”那人立刻接上話茬,並解釋道,“原本我們隻是想抓幾條魚填飽肚子,沒想到又多了一張吃飯的嘴。”
看來自己是被人從海裡撈上來的,嗯……也不算是壞事,至少撈到自己的不是情報部的人。
喝了熱水,向璈的身體漸漸恢複了些許力量,她晃了晃脖子,本想支撐著坐起來,結果這時一個白絨絨的小煤氣罐突然鑽進了自己懷裡,壓得她沒了力氣。
“唔,這是個什麼東西?”
又用了些力氣睜開眼,向璈才看清壓在自己身上的是一隻還沒換毛的小海豹,這個好奇的小家夥正探頭探腦地觀察麵前的人類,然後張了張嘴問自己要吃的。
“這是我們在野外撿到的小海豹,它的父母和兄弟姐妹都被北極熊吃掉了,”旁邊的燕皎正在保養武器,見向璈基本清醒了過來,便轉過身和她說話,“雖然我們的食物也快見底了,但這年頭動物的日子更不好過,能救一隻是一隻咯~”
“咳咳,”向璈沒心思說閒話,抱著小海豹勉強把身體撐了起來,“現在是什麼時間了?”
“第二天下午——按照你往隔離牆扔炸彈的日子為基準。”
“不是你讓我搞一場大動作的嘛……”
“問題是,大過頭了,”燕皎把小海豹弄到自己懷裡,並隨手拿了條魚喂給它,“現在不光是情報部的人,連負責管理隔離牆的防衛軍也在滿世界找你,彆說再搞點兒小動作了,我們現在連進城都費勁!”
“我隻是……覺得這樣能一舉兩得,”向璈還想再起來一點兒,但很快她就感到整個背部都火辣辣地疼,胸腔內更是火燒一般地喘不上氣來,“我這是?”
“你傷得很重,從幾十米高的隔離牆上摔下來可不是開玩笑的,沒折斷脊柱隻能說你命大,”燕皎又把向璈按倒在冰蓋上,“但你的肺還是被折斷的肋骨刺傷了,背部更是有大片的深度傷口,加上海水的低溫侵蝕,你現在不躺個十天半個月可能都無法正常行動。”
“我沒有那麼多時間休息,城內還有很多沒處理的事,還有白孚……突然把她調回城內肯定不會是好事!”
“那你為什麼要跳出來?繼續蟄伏在城裡不好嗎?”
“……我隻是難以忍受那種被全方位監視的感覺,好像無論做什麼事都不安全,敵人一直在暗中行動,而我練出個門都要克服諸多顧慮,那種環境……所以我想借此機會逃出他們的掌控,然後再找機會返回城內。”
“你太心急了。”燕皎淡淡地評價了一句。
“我……我不知道,”向璈忽然表現出一種仿佛被看穿的惶恐,她很想解釋什麼,但情緒到了嘴邊卻組織不成語言,“從來到聯邦的那一刻起,我的心裡就很混亂,甚至……我想我在害怕。”
“害怕?”
“應該,但不是對死亡或失敗的恐懼,而是我很擔心……擔心會失去現有的一切。”
無論是牽連身邊的人被聯邦盯上,還是任務成功然後離開這個世界,每進一步都會讓自己離分彆多近一點。
“想開點兒,我想這是好事,”燕皎反而輕笑了一下,“這說明你有了珍視的、不想失去的東西,而不再像之前那樣孑然一身了。”
“可我不知道該怎麼做,不管前進還是後退,我好像都在離失去更進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