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彆摔死我!
啊啊啊啊啊——
唉?落地了,這麼穩嗎?
做猴子就是好啊!
我站直身子,拍拍身上的土,看向四周,我現在所處的地方就是動物園麵向遊客的展區。
這裡是猴山,一個大廣場被幾座假山構成一處低穀,正中間是石頭壘成的高台,旁邊拴著供猴子蕩來蕩去的鐵鏈。
廣場上的各處散落著香蕉果皮,麵包屑,包裝袋,一地狼籍,還有不少跟我一樣的猴子在這些垃圾裡翻找食物,往嘴裡放。
這裡的猴子不隻我一隻,我觀察了一會,終於在假山的縫隙之間看見幾道一閃而過的身影。
家猴們!
“你為什麼站著?”一道疑惑的公猴聲從我耳邊響起,我尋聲看去,看見一隻比我高壯些的公猴子抓著塊蘋果,好奇搭話。
“呃——”
我才發現我正在直立行走,趕緊放下上肢,蹲坐在地上。
好險,差點提前進化了。
“你昨天被無毛怪帶去黑暗洞穴,我們都很擔心你,怕你跟胖尾一樣,再也回不來了。”那隻猴說著,我竟然真的從他的桃型臉上看出擔憂神色來。
猴子也是有感情的。
根據他的話來分析,我暫定“無毛怪”是猴群對人類的稱呼,而“黑暗洞穴”則是早上那間不透風的屋子。
還挺貼切。
至於那個胖尾,應該是族群裡其他猴子的名字,因為某種原因被飼養員帶走隔離,再也沒回來。
動物生老病死是常態,我沒放在心上。
我現在更關心的是,我能不能開口跟猴們溝通。
我能聽懂,但我能說明白嗎?
我嘗試著轉動我不大點的猴腦仁,說道:“你叫什麼名字?”
可能是穿成小猴子的緣故,我不需要刻意去想猴語的這句話要怎麼說,就好像天生是母語,我心裡想著人類的語言,脫口而出的,已經是猴子的尖叫。
麵前的公猴看了我一眼,說道:“你昨天非要在這蕩來蕩去,怎麼說都不聽,結果撞到腦子摔傻了吧,連我都不記得了?”
但這猴還真是個好猴,耐心解答道:“我叫壯臂,你叫一根毛,想起來了?”
我看了眼他粗壯的手臂,比猴群其他猴都要寬上一倍,一巴掌能把我扇飛十米遠。
這哥們要是人類,肯定是健身房裡的常客,舉鐵的一把好手。
看來猴子們取名都是根據生理特征命名的。
那我為什麼叫一根毛?
我探出頭,看向旁邊的水坑。
在我毛茸茸的小腦袋上,堅強的,豎著一根天線似的呆毛,倔強著呈45度角斜插入天。
我用爪子沾水,試著把它壓下去。
沒用。
過了會依然翹起來。
好吧,現在知道為什麼叫一根毛了。
“全體都有,集合!”
這熟悉的集合聲讓我想起大學軍訓,曬得跟黑炭似的慘痛時光。
差點稍息立正。
腦袋上方,猛地傳來一聲集合的喊叫聲,一隻膘肥體壯的雄性金絲猴站在高處的假山上,手裡敲打著不知道從哪裡撿來的旺仔牛奶罐子當鑼,敲得震天響。
“走吧,疤臉要開會了。”壯臂一臉無奈,眼神怨恨,“媽的,自從他當上猴王以後一天開八百次會,屁事沒有光說廢話,搞這一套套的給自己立威風呢。”
我震驚。
猴群的進化程度超乎我的想象。
居然已經參悟了官僚體製下烏煙瘴氣的形式主義作風。
我跟著壯臂爬到猴山的假山下,跟著其他猴子圍成一個圈。
我小心的找了一處乾淨地方坐下,又把我漂亮毛茸茸的尾巴擺在腳邊。
咱們做猴,也要做隻優雅的猴。
壯臂看我一副呆滯的模樣,猜測我還沒恢複腦子,於是解釋道:“剛才敲打無毛怪喝水東西的那隻猴叫黑毛,你看他身上的皮毛,每一個根毛尖都烏黑發亮。”
我哦了一聲,確實是,黑毛的顏色跟我們普通金絲猴不同,也不知道怎麼長的。
壯臂在我耳邊小聲道:“自從疤臉當上猴王以後,黑毛可有精神了,做為猴王的狗腿子,天天在族群裡欺負弱小,橫行霸道,你可彆跟他起衝突。”
“知道了。”我動了動尾巴,乖巧點頭。
說話間,其他的金絲猴陸續到齊。
我數了一下,算上我,整個猴山不多不少一共十隻金絲猴。
“咱們一共十隻猴嗎?”我問壯臂。
壯臂搖頭道:“不是,最開始有好多,後來有幾隻被無毛怪抓走又放回,還有一些抓走了就再沒回來,現在黑暗洞穴裡麵應該也還有,總共多少我不清楚。”
“一根毛!”
“壯臂!”
黑毛居高臨下,騎在高處一處凸起的石崖上,蔑視著我們。
“猴王要說話了,安靜!”
我閉上嘴。
跟著所有猴的視線,我仰起頭,在猴山最高處重重疊疊的陰影中,緩緩走出來一個剽悍的公猴,體型比在場所有猴都大上一倍,肌肉輪廓清晰可見,皮毛下湧動著噴張的血管。
他的臉部正中,一條粉紅色的疤痕貫穿兩隻眼睛中間,不怒自威。
不愧是名叫疤臉的公猴。
“今天!”疤臉沙啞的聲音傳來,他的嗓子好像受過傷,說話聲淒厲難聽,“我要給大家看一看,叛逃者的下場!”
他的尾巴向上高高豎起。
一聲凶狠的嚎叫後。
幾隻小身材的猴子蹦蹦跳跳從假山後麵走出來,而他們的小黑爪子,正抓著一團毛茸茸的身體,拖著破爛似的拖著走,那具軟綿綿的身體沒有絲毫反抗的能力,所過之處,在地上留下一道長長的紅印。
猴子的嗅覺十分敏銳。
我聳了聳鼻子,立刻意識到空氣中彌漫著的,正是鮮血的腥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