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大哥麵條唆得歡，便與他邊吃邊聊。

粗嗓門有個名不副實的名字，柳如行。橫山人氏，家中僅有一個老母。

此番來武尤縣是老母親覺得兒子長大了，要出來長長見識，便資助了一筆錢，讓他出來見見世麵。

原本柳如行是要去武尤縣北邊的靖北縣找好友，卻走錯了方向，才來到此地。

沒承想這裡人都不收紙幣。

他身上備用的銅板都使光了，餓了兩頓，實在捱不過，方才隻是想與小販換個烙餅，卻被義正嚴詞地拒絕，情急之下才發得火。

“那你打算怎麼辦？去靖北縣找你的好友？”陸遙遙好奇問。

柳如行邊吃邊口齒含混地說：“來都來了，俺覺得這兒熱鬨，人多。等把俺娘做得娃娃賣了再走。”

說完，想起什麼，從邊上麻布口袋裡掏啊掏，掏出一隻明黃的布老虎，塞到陸遙遙手裡。

“喏，這個送你。”

布老虎憨態可掬，氣質質樸。

雖然針腳不甚整齊，乍看樣子也比這裡街頭叫賣的醜了些，不是什麼能賣出好價錢的款式。

隻是它讓陸遙遙想起小時候，家裡也有這麼一個玩具，是媽媽出差帶回來的小禮物。

陸遙遙道了謝，不客氣地收了下來。

柳如行吃完了麵，陸遙遙想了想，怕他在賣出布老虎之前餓死，起身的時候，偷偷往他麻布袋裡丟了幾枚銅錢。

作彆之前，柳如行一指對麵的酒家：“嘿，那邊人挺多。那什麼……遙遙姑娘，以後俺就在那兒賣娃娃了，有空可以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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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遙遙在縣城裡轉悠了一個下午，蹲了數十家攤鋪的近千筆交易，直到夕陽西斜，在兩條腿跑斷之前，總算收集完畢這裡的錢幣信息。

她發現雖然這裡彙聚著十種以上的貨幣，但是最常見的大概有五種左右。

其中，有一種景州（武尤縣所在）發行的銅幣流通最廣。

根據她的觀察，人們在交易時，也往往以景州銅幣作為基準貨幣，對其他貨幣進行換算。

隻是每個小販對貨幣的價格判斷標準不一。

有的小販偏好刀幣，有的小販偏好布幣，所以在不同攤鋪上，即便是同樣的刀幣，換取同樣的貨物數量也有些微的差異。

此外，小販在交易時，還會扣除一定手續費，作為使用不同貨幣的補償。

按照下午收集的數據，一枚景州銅幣相當於2-3枚刀幣，一枚刀幣相當於2-3枚布幣。也就是說，一枚景州銅幣，相當於4-9枚布幣。

小販之間的差異性，造成了景州銅幣與布幣的彙率在1:4-1:9之間大幅浮動。

比如一串糖葫蘆，報價1枚景州銅幣，對偏好布幣的小販，僅需要4枚布幣就能買到，但需要3枚刀幣才能購買；對偏好刀幣的小販，僅需要2枚刀幣就能買到，但需要6枚布幣才能買到。

陸遙遙大腦飛快轉動著，一個大膽的想法在她腦海裡漸漸有了輪廓。

如果她有一些刀幣，也有一些布幣，對外公布，用刀幣與她換布幣的，按照1枚刀幣兌換2枚布幣的價格；用布幣與她換刀幣的，按照2.5枚布幣兌換1枚刀幣的價格。

這樣一來一回，她的淨收入就是0.5枚布幣，單筆利潤至少20%。

那麼初來此地的人們，想去偏好布幣的攤鋪上購買產品，就可以將自己的刀幣換成布幣；想去偏好刀幣的攤鋪上購買產品，就可以將自己的布幣換成刀幣。

陸遙遙想明白各中關鍵，感覺黃金的未來正在朝自己招手。

她喜氣洋洋地走回住處，到了門口，卻聽見裡麵傳來高碧尖細的高音。

“你們看，那個陸遙遙一個下午都沒和我們在一起，天都黑了也還沒回來，也不知道一個人悄悄跑出去作什麼，白白讓我們這些鄉裡鄉親的擔憂。”

一人接了話，說得更是刻薄：“要我說，肯定是和哪個野男人勾搭上了。不然野狗都知道天黑了要回家，她還一個人在外麵樂不思歸呢？”

陸遙遙認識此人，名喚桂蘭，是高碧的跟班。

一個婦人的聲音咋咋呼呼串了進來：“你們這群丫頭碎碎叨叨地念個什麼勁，有空還不快來幫你們李嬸子端菜，吃飯了吃飯了。”

陸遙遙在牆邊站了一會兒，聽得外麵的人聲都鬨哄哄進了屋，這才若無其事般地走了進去。

屋內飄著飯菜的香氣，雖然沒有大魚大肉，但是家常爽口，眾人皆熱熱鬨鬨地吃著飯。

此時見陸遙遙進來，李嬸子忙熱絡地遞過碗筷，示意她快坐下吃飯。

她剛夾了一筷子菜，還沒入口，就聽見一個細弱蚊蠅、卻十分清晰地聲音：“野女人。”

是桂蘭。

陸遙遙將菜放入碗裡，放下筷子，朝她微微一笑：“你說什麼？”